第二百八十一章:去夷平一处小山坡
蒙德城外，那宏伟的风花大比赛场此刻已经崩成废墟。
凯亚脸色发白地搀扶着阿贝多站在赛场外，一边喘息一边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渐渐变成虚幻粉末散去的座大比会场，又遥望向远方那苍茫皑皑的龙脊雪山。
好在于起初发觉雪山有所异动时他便已经下令将居民劝返，此刻负责善后的西风骑士团人员也已经及时撤离出会场，多数居民还在折返回蒙德城的路上。
因而也幸得大部分蒙德居民不至于因城内掀翻的物什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但那也仅仅只是大部分人侥幸如此，仍是有不少人因这场异动而身陷险境。
半晌后，阿贝多这才神志模糊地抬望起蓝绿色眼眸。
他苍白的脸上还流露着冷汗，喘息着已然脱力。
在注意到雪山那边似乎有所异动的时候，他和凯亚两人都完全没有想到过分明已经远隔于蒙德城千里的龙脊雪山竟然能制造出这样的风波。
所有人都想到过远方的雪崩，却没料想到那是整座高山的消亡。
即便是他在最后关头将这会场从地下拔升而起化作一道高墙，也同样被这可怖的异动轰鸣得节节崩碎，那冗杂的可怖元素力把风压都变得极端。
“……这也是愚人众的注意么？我记得阿贝多你说过砂糖在雪山里发现他们的动静了吧，城内还有不少可以抓起来审问的舌头。”
继而凯亚回过神，把怒火压抑在心底尽量保持冷静。
他向着阿贝多询问，想要彻清雪山风波的诱因。
固然紧接而来的危机必将极端可怖，但城内的不稳定因素同样不可忽视。
即便他也清楚愚人众显然没有能造成这种大规模灾害的必要用意于能力。
“并不是愚人众……我听见杜林的尸骨在悲鸣，我很清楚它并不会被任何人控制，这件事情绝对没有眼下看来那么简单。”
阿贝多深吸了口气，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如此大规模的山崩寒潮，蒙德境内的魔物必然会向蒙德城这边安定的山野进发……我的炼金术构筑的建筑是存在承受极限的。”
他半蹲在地，信手分划着形似于地图一般的涂鸦。
凯亚沉默地把目光顺着阿贝多的手指停落，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至多两周，如洪水般的魔物浪潮必然会进犯蒙德城……构筑高墙亦或是正面阻拦必然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牵引。”
阿贝多的思绪一直都保持着冷静。
可行的方案与最有效的更改路线都已经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筛选，不断精挑。
“一点点改变地形，一点点引导兽潮错开前往蒙德城的必经之地最终绕到后方，但这同样需要时间，比那兽潮到来时更多的时间。”
说到这里时，他这才缓缓站起了身望向了周遭。
不知何时同样已经不约而同来到这里的迪卢克、琴与丽莎几人都已经因他的话语陷入了沉默，眼下的局面再过半月便会促成生死的险局。
“动用蒙德城内所有可用之人，不惜耗费任何支援的前提下需要多久。”
迪卢克冷静地看着阿贝多，等待着后者计算工期。
而阿贝多只是简单思索了片刻，就给出了确切无误的答案。
“最少需要三周，这还是建立在会有小部分魔物成功抵达蒙德城造成麻烦的前提下所用的最佳方案了，兽潮这一环节只是构成这次危机的一部分。”
他把眸光望向了雪山的方向，即便此刻的龙脊雪山已经被冰雾完全覆盖了面貌。
他也很清楚此刻那边的境况绝对只会比以往更加险峻、更加孕育着可怖的危机。
“而且需要提防的事情，便是如方才那样的元素冲击波。”
“于魔物而言这会成为加速它们亡命奔逃的号角，对我们而言就是彻底摧毁改径计划的灭顶之灾……必须有人要去到雪山控制住险情。”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真的再无他法。
听了这话，琴认真严肃的神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能够在不被兽潮波及的前提下全速成功抵达龙脊雪山，然后去控制住引发危机的幕后黑手。”
“风带给我的感觉告诉我，此刻龙脊雪山里最低的温度甚至已经几近到了人体无法直接承受的地步，即便是拥有冰元素神之眼的人也未必能够做到。”
“也就是说，西风骑士几近没有办法探索雪山境内的一切。”
她看着分明已经是准备出发的凯亚，肃然开口。
“比起那个，我已经派出使者前往邻邦璃月请求援助，若是要等到千岩军们绕过兽潮到来的话至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在那之前定然还有别的办法。”
只是此刻的琴也很清楚，璃月港可能也无法提供太大的帮助。
历经魔神动荡造成的地脉紊乱这种灾害是极端严重的，此刻璃月境内的山河根基还未牢固，也就说明那位强大的岩神必须牢牢坐镇在璃月港内。
龙脊雪山崩塌引起的异动同样也指向璃月港，少部分兽潮奔赴的危机也会让千岩军必然无法全力驰援蒙德城来一并抗衡这次危机。
而蒙德的风神巴巴托斯的踪迹已经消弭了数百年，希望并不能完全寄托于他。
“我记得丽莎你曾经研究过不少抗寒用的特殊元素药剂，短时间能造出多少？”
琴抚摸着作痛的额头，凝重无比地向着丽莎询问。
丽莎轻叹了口气，眉头也微微皱起。
“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元素药剂最大的弊端便是其的保质期与保质环境、同时还有一个人必须要兼顾的携带量，在雪山的环境中提及物资消耗必然十分夸张。”
“只怕即便是携带着这种药剂抵达龙脊雪山，探索上一周需要使用的量可能就需要数百上千瓶，而且必须现做……否则其保质期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
她咬了咬手指，微眯起了浅绿色的眼睛思索着破局之法。
闻言迪卢克轻轻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向着丽莎追问。
“那若是火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呢，能够适当减少药剂的携带量么？”
他在脑海里已经明确了分工，此刻的蒙德城需要骑士团坐镇。
但偏偏骑士团此刻的人手是十分短缺的，琴必然是几乎无法脱身劳务。
丽莎组织研究大规模驱逐魔物的元素药剂与抗寒药物需要时间，阿贝多派遣蒙德城炼金术学会的全员乃至城内工匠去更改地势也需要时间。
凯亚带着西风骑士小队去尽量牵制魔物动作也需要时间，但最缺的也是时间。
闻言丽莎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减少药剂的前提便是使用火元素神之眼去维持体温，这同样也需要耗费你体内大量的元素力和体力，若是要一边执行探索任务甚至还可能途遭险敌。”
“那么减少药剂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某次力竭后永远昏迷在雪山里。”
她苦恼地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指蜷曲着棕金色长发不断盘绕。
“祸斗和我说，他在冲击波到来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名为‘奥赛尔’的璃月魔神的气息，从龙脊雪山的方向像是正在重生那般隐约模糊。”
“且不提他辨认的那魔神是否确凿，但就单论元素感应能力的话……他的体质你们也清楚，是绝对不会对元素力的总量产生判断误差的。”
丽莎缓缓睁开眼眸，没有望向雪山却反倒是望向了阿贝多。
“也就是说，龙脊雪山内有一个完完全全的魔神正在复苏，而且其为祸的第一目标正是蒙德城……刚刚我在来的时候听见阿贝多你提到了杜林？”
在提及杜林时，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在高层看来这并非过于隐蔽的秘密，杜林便是所谓人造的魔神。
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算得上是阿贝多的同胞兄弟。
只是此刻那已经成为了一个必须尘封的历史，至少于现存者而言不因回首。
“……如果真的是杜林的话，它只会停驻在雪山里用它的心脏隔绝本应来到蒙德城的寒风……我理解它的孤独。”
阿贝多神色如常地呢喃着，深深吸了口气。
“砂糖还在龙脊雪山，搜救任务尽量早些安排吧。”
“她的身上有着我预留的应急火元素炉灶，如果找到山洞停留在原地不动并规避寒风的话是可以支撑很久的，假设她现在恢复了意识的话……”
他那蓝绿色的眼眸里微不可查地流出了一抹浓郁的担忧。那个性子羞涩认真的文弱少女围绕在自己身旁左右一句老师，无论自己究竟有没有在这相处的时日里心生所谓的情愫，也不应放任其在寒风中凋零。
“先回蒙德城吧，留给我们整理思绪的时间同样也已经不多了。”
……
半个小时前，璃月港玉京台。
不卜庐外的阳光仍是无比明媚。
七七晃悠着小脚，带着甜糯可爱的笑容坐在台阶上。
她那双粉紫色的眼睛里都会闪着好看的光，因为胡桃在前阵子忽然跑过来偷偷告诉她祸斗还活着的消息，她记得十分清楚，一直都牢牢记着。
因为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告诉她的话，一定是不会骗她的。
而重云与行秋则是神色惬意地并排坐在七七身旁，一边陪她看着天上的云朵发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时日里璃月港发生的新奇事。
“偷得浮生半日闲~快哉快哉……就是总感觉这些书都少了些什么。”
行秋翻着手里的小说，意犹未尽地摩挲着章节的最后一页纸。
他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忽然没由来浮现出一个新奇想法。
既然看连载的小说不够过瘾觉得意味恹恹，那为什么不自己着墨动笔写呢？
他行秋好歹也是璃月港有名的才高八斗小天才呀，虽然每次考试都比某个千斗妖孽少一分卷面分就对了，但卷面分的分能证明得了什么呀。
“诶诶~阿秋阿秋，你说我要是动笔写书的话那作者名要起什么好？你觉得枕玉如何，意思是一枕清梦温润如玉~”
行秋信心十足地莞尔笑着，分明已经起了满满意兴。
闻言，重云思索了半晌之后才开口回应。
“好是好啦……也很有行秋你的风范，但是听着会不会太像个女孩子的笔名了？我觉得要不要咱们去问问阿桃的主意，她的鬼点子比较多。”
他啃着冰棍，澄澈眼眸望向了远处总务司的位置。
“这阵子锅巴跑丢了，阿菱有事没事就往总务司那边跑……阿堇又因为戏团的事情变得很少能够见到了，现在最清闲的反倒是阿桃了。”
“因为你看我平时除了学习族里方术外，还得看护着七七上山采药……而且阿秋你好像也已经快到了承接商会事务的年纪了吧，还有时间能够写书吗？”
闻言，行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生硬了几分。
他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家中除我外毕竟还有……不过嘛，阿云你是知道我的~时间这东西挤一挤总归有的，毕竟贤若帝君大人不也已经不费心神与案牍公文这些俗事了么？”
那话语里带着几分无奈，亦仍不缺那份并不气馁的坚定心性。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帝君大人如果没有阿桃和达达利亚哥看着的话一定也会被帝后大人抓去逛街、或者逮回家里削土豆的吧……”
重云嘟囔着，脑海里回想起的是钟离陪着归终逛街时归终始终十分护食那般勾着钟离臂膀不肯撒手，随后虎视眈眈其他路过女子的画面。
那是钟离眼底总会有似有若无的温柔笑意，大概其实也是很欣喜的吧。
下一刻没由来的，攥着冰棒的重云重重地打了一个小喷嚏。
身旁有说有笑的行秋那小脸上瞬间就被飞来的冰棒白沫喷得花白，脸上温婉的笑容亦是僵在了当场，颤抖着似乎已经起了今天有冰棒椰羊要去世的心。
重云茫然不解地左顾右盼，小脑袋瓜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真奇怪，纯阳之体是不可能感冒的啊……我从来都没打过喷嚏。”
他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冰棒棍，轻轻叹了口气。
继而回过头时，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里已经凝固满了浓烈的惊骇。
“阿秋！！七七！！趴下——！！！”
那声音落下时，震耳欲聋的鸣响已经把璃月港内所有的喧嚣声响吞没。
……
和裕茶馆，茶杯里的茶水洒落一桌。
钟离沉默了片刻，那双金黄琥珀颜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向着窗外凝望。
星眉剑目中分明没有夹杂怒意，但眼瞳中的无声压迫已然无声流露。
那是一种不由言说的杀伐心绪，单纯是因他轻嗅到的那让他厌恶的味道。
“……魈，这把尘世之锁你也一并带去吧。”
他回眸看着那已经站在身旁的魈，信手摊开于掌间漂浮出的金黄玉锁何其厚重。
“眼下归终已经不需要它来稳固动荡的根基，我虽仍是不得离开璃月。”
“而璃月的人，在我眼里永远包括斗儿。”
那声音中压抑着几分杀意，他同样感觉得到奥赛尔死灰复燃的声息。
没人知晓在他那天姗姗来迟怀抱着祸斗尸体的时候，那悲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了多久，而此刻他当真又感受到了奥赛尔的气息。
虽遥远，但它在他眼底已经注定要被再次诛杀一次了。
闻言魈轻轻点头，随后郑重其事接过了那尘世之锁。
他翻看了片刻后将其放在了身上，偏冷的柳叶眼底倒映着的却是腰间折却了半截的那小竹笛，也同样是这一刻他又一次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帝君大人。”
“奥赛尔身在蒙德也无妨，我势必诛之。”
他身后的和璞鸢已经在微微鸣颤，随他笃定的话语律动。
“小师弟的仇……魈记恨已久了……”
总有些业障，他必须也要趁早清算才得以松懈。
窗外璃月港廊坊街上，街坊邻居们纷纷怔然地面向蒙德方向的荻花洲关口。
随后他们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却已经眼红咬牙着把拳头都攥得紧紧。
内心的屈辱与忽然从脑海里回忆起的旧恨瞬间已经让他们气得牙痒，即便普通人对于元素力的感知并没有神之眼拥有者那般敏感。
但是感受过一个魔神的威压之后，再度领会时至少认还是认得出的。
就算认不出，内心底一直积压了那么久的恶气也会替他们想起来。
“好啊……那个把小祸斗害死的混账东西还没死透对吧。”
东升被石头搀扶着从地上站起，虽然手脚还有些发软但还是不住地低吼着。
“不会错的，这气味闻过一遍之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老章揣起了手里的大锤，面色铁青地望向远方。
“千岩军那边现在还能参军，当主力军没门……但是其他位置还是要人的。”
他望着云来海码头已经抛锚停靠的南十字舰队，深深吸了口气。
那分明已经是恨不得要上阵拼杀的模样，几乎是整条街邻居们的面目写照。
卯师父默默揣起了剁骨刀，迈步走出了万民堂。
他面色狰狞地远望向了龙脊雪山的方向，又感受到了什么那般回过头看着那揣着他大手的闺女香菱，后者正用愤懑却又担忧的眸光巴望着他。
“……阿菱你注意看家，不要往外边跑了。”
他揉了揉香菱的小脑袋瓜，目光已经望向了大街的另一头。
无数面色坚毅的千岩军们整装待发般，无声把手底秉持的白缨枪已然攥得紧紧。
毫无惧意地如千岩叠嶂绵延不息的山峦那般，满怀着肃杀冷意的眸子都已经悄然无声地凝望向了龙脊雪山的位置，心底公仇私仇都在掂量了。
现在即便是摩拉克斯不说了，璃月港也已经把那片山记恨起来了。
“……总之爹爹要和叔叔们出趟门”
卯师父指了指龙脊雪山的位置，眸光望向了同样已经把家里干架把式都抄出门的街坊邻居，最后停在了那似乎还在盘算着怎么把船开上山的吴船长身上。
他的嘴角扯了扯，最后还是只当对方被海风吹多吹坏了脑子。
“爹爹，那你们是要去哪……”
香菱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暗暗攥紧了自己的神之眼。
十分精神的星眉已经皱起，小拳头中挟着可怖的力道嘎吱作响。
对于这个问题，卯师父想了想。
最后望着玉京台已经在点兵的一众气势恢宏望不到头的千岩军们，以及璃月港外那肩负着归终机又如山岳般昂首傲立的璃月守卫者们，最后才缓缓开口。
“嗯……大概去夷平一处小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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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亚脸色发白地搀扶着阿贝多站在赛场外，一边喘息一边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渐渐变成虚幻粉末散去的座大比会场，又遥望向远方那苍茫皑皑的龙脊雪山。
好在于起初发觉雪山有所异动时他便已经下令将居民劝返，此刻负责善后的西风骑士团人员也已经及时撤离出会场，多数居民还在折返回蒙德城的路上。
因而也幸得大部分蒙德居民不至于因城内掀翻的物什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但那也仅仅只是大部分人侥幸如此，仍是有不少人因这场异动而身陷险境。
半晌后，阿贝多这才神志模糊地抬望起蓝绿色眼眸。
他苍白的脸上还流露着冷汗，喘息着已然脱力。
在注意到雪山那边似乎有所异动的时候，他和凯亚两人都完全没有想到过分明已经远隔于蒙德城千里的龙脊雪山竟然能制造出这样的风波。
所有人都想到过远方的雪崩，却没料想到那是整座高山的消亡。
即便是他在最后关头将这会场从地下拔升而起化作一道高墙，也同样被这可怖的异动轰鸣得节节崩碎，那冗杂的可怖元素力把风压都变得极端。
“……这也是愚人众的注意么？我记得阿贝多你说过砂糖在雪山里发现他们的动静了吧，城内还有不少可以抓起来审问的舌头。”
继而凯亚回过神，把怒火压抑在心底尽量保持冷静。
他向着阿贝多询问，想要彻清雪山风波的诱因。
固然紧接而来的危机必将极端可怖，但城内的不稳定因素同样不可忽视。
即便他也清楚愚人众显然没有能造成这种大规模灾害的必要用意于能力。
“并不是愚人众……我听见杜林的尸骨在悲鸣，我很清楚它并不会被任何人控制，这件事情绝对没有眼下看来那么简单。”
阿贝多深吸了口气，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如此大规模的山崩寒潮，蒙德境内的魔物必然会向蒙德城这边安定的山野进发……我的炼金术构筑的建筑是存在承受极限的。”
他半蹲在地，信手分划着形似于地图一般的涂鸦。
凯亚沉默地把目光顺着阿贝多的手指停落，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至多两周，如洪水般的魔物浪潮必然会进犯蒙德城……构筑高墙亦或是正面阻拦必然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牵引。”
阿贝多的思绪一直都保持着冷静。
可行的方案与最有效的更改路线都已经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筛选，不断精挑。
“一点点改变地形，一点点引导兽潮错开前往蒙德城的必经之地最终绕到后方，但这同样需要时间，比那兽潮到来时更多的时间。”
说到这里时，他这才缓缓站起了身望向了周遭。
不知何时同样已经不约而同来到这里的迪卢克、琴与丽莎几人都已经因他的话语陷入了沉默，眼下的局面再过半月便会促成生死的险局。
“动用蒙德城内所有可用之人，不惜耗费任何支援的前提下需要多久。”
迪卢克冷静地看着阿贝多，等待着后者计算工期。
而阿贝多只是简单思索了片刻，就给出了确切无误的答案。
“最少需要三周，这还是建立在会有小部分魔物成功抵达蒙德城造成麻烦的前提下所用的最佳方案了，兽潮这一环节只是构成这次危机的一部分。”
他把眸光望向了雪山的方向，即便此刻的龙脊雪山已经被冰雾完全覆盖了面貌。
他也很清楚此刻那边的境况绝对只会比以往更加险峻、更加孕育着可怖的危机。
“而且需要提防的事情，便是如方才那样的元素冲击波。”
“于魔物而言这会成为加速它们亡命奔逃的号角，对我们而言就是彻底摧毁改径计划的灭顶之灾……必须有人要去到雪山控制住险情。”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真的再无他法。
听了这话，琴认真严肃的神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能够在不被兽潮波及的前提下全速成功抵达龙脊雪山，然后去控制住引发危机的幕后黑手。”
“风带给我的感觉告诉我，此刻龙脊雪山里最低的温度甚至已经几近到了人体无法直接承受的地步，即便是拥有冰元素神之眼的人也未必能够做到。”
“也就是说，西风骑士几近没有办法探索雪山境内的一切。”
她看着分明已经是准备出发的凯亚，肃然开口。
“比起那个，我已经派出使者前往邻邦璃月请求援助，若是要等到千岩军们绕过兽潮到来的话至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在那之前定然还有别的办法。”
只是此刻的琴也很清楚，璃月港可能也无法提供太大的帮助。
历经魔神动荡造成的地脉紊乱这种灾害是极端严重的，此刻璃月境内的山河根基还未牢固，也就说明那位强大的岩神必须牢牢坐镇在璃月港内。
龙脊雪山崩塌引起的异动同样也指向璃月港，少部分兽潮奔赴的危机也会让千岩军必然无法全力驰援蒙德城来一并抗衡这次危机。
而蒙德的风神巴巴托斯的踪迹已经消弭了数百年，希望并不能完全寄托于他。
“我记得丽莎你曾经研究过不少抗寒用的特殊元素药剂，短时间能造出多少？”
琴抚摸着作痛的额头，凝重无比地向着丽莎询问。
丽莎轻叹了口气，眉头也微微皱起。
“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元素药剂最大的弊端便是其的保质期与保质环境、同时还有一个人必须要兼顾的携带量，在雪山的环境中提及物资消耗必然十分夸张。”
“只怕即便是携带着这种药剂抵达龙脊雪山，探索上一周需要使用的量可能就需要数百上千瓶，而且必须现做……否则其保质期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
她咬了咬手指，微眯起了浅绿色的眼睛思索着破局之法。
闻言迪卢克轻轻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向着丽莎追问。
“那若是火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呢，能够适当减少药剂的携带量么？”
他在脑海里已经明确了分工，此刻的蒙德城需要骑士团坐镇。
但偏偏骑士团此刻的人手是十分短缺的，琴必然是几乎无法脱身劳务。
丽莎组织研究大规模驱逐魔物的元素药剂与抗寒药物需要时间，阿贝多派遣蒙德城炼金术学会的全员乃至城内工匠去更改地势也需要时间。
凯亚带着西风骑士小队去尽量牵制魔物动作也需要时间，但最缺的也是时间。
闻言丽莎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减少药剂的前提便是使用火元素神之眼去维持体温，这同样也需要耗费你体内大量的元素力和体力，若是要一边执行探索任务甚至还可能途遭险敌。”
“那么减少药剂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某次力竭后永远昏迷在雪山里。”
她苦恼地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指蜷曲着棕金色长发不断盘绕。
“祸斗和我说，他在冲击波到来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名为‘奥赛尔’的璃月魔神的气息，从龙脊雪山的方向像是正在重生那般隐约模糊。”
“且不提他辨认的那魔神是否确凿，但就单论元素感应能力的话……他的体质你们也清楚，是绝对不会对元素力的总量产生判断误差的。”
丽莎缓缓睁开眼眸，没有望向雪山却反倒是望向了阿贝多。
“也就是说，龙脊雪山内有一个完完全全的魔神正在复苏，而且其为祸的第一目标正是蒙德城……刚刚我在来的时候听见阿贝多你提到了杜林？”
在提及杜林时，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在高层看来这并非过于隐蔽的秘密，杜林便是所谓人造的魔神。
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算得上是阿贝多的同胞兄弟。
只是此刻那已经成为了一个必须尘封的历史，至少于现存者而言不因回首。
“……如果真的是杜林的话，它只会停驻在雪山里用它的心脏隔绝本应来到蒙德城的寒风……我理解它的孤独。”
阿贝多神色如常地呢喃着，深深吸了口气。
“砂糖还在龙脊雪山，搜救任务尽量早些安排吧。”
“她的身上有着我预留的应急火元素炉灶，如果找到山洞停留在原地不动并规避寒风的话是可以支撑很久的，假设她现在恢复了意识的话……”
他那蓝绿色的眼眸里微不可查地流出了一抹浓郁的担忧。那个性子羞涩认真的文弱少女围绕在自己身旁左右一句老师，无论自己究竟有没有在这相处的时日里心生所谓的情愫，也不应放任其在寒风中凋零。
“先回蒙德城吧，留给我们整理思绪的时间同样也已经不多了。”
……
半个小时前，璃月港玉京台。
不卜庐外的阳光仍是无比明媚。
七七晃悠着小脚，带着甜糯可爱的笑容坐在台阶上。
她那双粉紫色的眼睛里都会闪着好看的光，因为胡桃在前阵子忽然跑过来偷偷告诉她祸斗还活着的消息，她记得十分清楚，一直都牢牢记着。
因为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告诉她的话，一定是不会骗她的。
而重云与行秋则是神色惬意地并排坐在七七身旁，一边陪她看着天上的云朵发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时日里璃月港发生的新奇事。
“偷得浮生半日闲~快哉快哉……就是总感觉这些书都少了些什么。”
行秋翻着手里的小说，意犹未尽地摩挲着章节的最后一页纸。
他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忽然没由来浮现出一个新奇想法。
既然看连载的小说不够过瘾觉得意味恹恹，那为什么不自己着墨动笔写呢？
他行秋好歹也是璃月港有名的才高八斗小天才呀，虽然每次考试都比某个千斗妖孽少一分卷面分就对了，但卷面分的分能证明得了什么呀。
“诶诶~阿秋阿秋，你说我要是动笔写书的话那作者名要起什么好？你觉得枕玉如何，意思是一枕清梦温润如玉~”
行秋信心十足地莞尔笑着，分明已经起了满满意兴。
闻言，重云思索了半晌之后才开口回应。
“好是好啦……也很有行秋你的风范，但是听着会不会太像个女孩子的笔名了？我觉得要不要咱们去问问阿桃的主意，她的鬼点子比较多。”
他啃着冰棍，澄澈眼眸望向了远处总务司的位置。
“这阵子锅巴跑丢了，阿菱有事没事就往总务司那边跑……阿堇又因为戏团的事情变得很少能够见到了，现在最清闲的反倒是阿桃了。”
“因为你看我平时除了学习族里方术外，还得看护着七七上山采药……而且阿秋你好像也已经快到了承接商会事务的年纪了吧，还有时间能够写书吗？”
闻言，行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生硬了几分。
他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家中除我外毕竟还有……不过嘛，阿云你是知道我的~时间这东西挤一挤总归有的，毕竟贤若帝君大人不也已经不费心神与案牍公文这些俗事了么？”
那话语里带着几分无奈，亦仍不缺那份并不气馁的坚定心性。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帝君大人如果没有阿桃和达达利亚哥看着的话一定也会被帝后大人抓去逛街、或者逮回家里削土豆的吧……”
重云嘟囔着，脑海里回想起的是钟离陪着归终逛街时归终始终十分护食那般勾着钟离臂膀不肯撒手，随后虎视眈眈其他路过女子的画面。
那是钟离眼底总会有似有若无的温柔笑意，大概其实也是很欣喜的吧。
下一刻没由来的，攥着冰棒的重云重重地打了一个小喷嚏。
身旁有说有笑的行秋那小脸上瞬间就被飞来的冰棒白沫喷得花白，脸上温婉的笑容亦是僵在了当场，颤抖着似乎已经起了今天有冰棒椰羊要去世的心。
重云茫然不解地左顾右盼，小脑袋瓜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真奇怪，纯阳之体是不可能感冒的啊……我从来都没打过喷嚏。”
他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冰棒棍，轻轻叹了口气。
继而回过头时，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里已经凝固满了浓烈的惊骇。
“阿秋！！七七！！趴下——！！！”
那声音落下时，震耳欲聋的鸣响已经把璃月港内所有的喧嚣声响吞没。
……
和裕茶馆，茶杯里的茶水洒落一桌。
钟离沉默了片刻，那双金黄琥珀颜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向着窗外凝望。
星眉剑目中分明没有夹杂怒意，但眼瞳中的无声压迫已然无声流露。
那是一种不由言说的杀伐心绪，单纯是因他轻嗅到的那让他厌恶的味道。
“……魈，这把尘世之锁你也一并带去吧。”
他回眸看着那已经站在身旁的魈，信手摊开于掌间漂浮出的金黄玉锁何其厚重。
“眼下归终已经不需要它来稳固动荡的根基，我虽仍是不得离开璃月。”
“而璃月的人，在我眼里永远包括斗儿。”
那声音中压抑着几分杀意，他同样感觉得到奥赛尔死灰复燃的声息。
没人知晓在他那天姗姗来迟怀抱着祸斗尸体的时候，那悲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了多久，而此刻他当真又感受到了奥赛尔的气息。
虽遥远，但它在他眼底已经注定要被再次诛杀一次了。
闻言魈轻轻点头，随后郑重其事接过了那尘世之锁。
他翻看了片刻后将其放在了身上，偏冷的柳叶眼底倒映着的却是腰间折却了半截的那小竹笛，也同样是这一刻他又一次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帝君大人。”
“奥赛尔身在蒙德也无妨，我势必诛之。”
他身后的和璞鸢已经在微微鸣颤，随他笃定的话语律动。
“小师弟的仇……魈记恨已久了……”
总有些业障，他必须也要趁早清算才得以松懈。
窗外璃月港廊坊街上，街坊邻居们纷纷怔然地面向蒙德方向的荻花洲关口。
随后他们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却已经眼红咬牙着把拳头都攥得紧紧。
内心的屈辱与忽然从脑海里回忆起的旧恨瞬间已经让他们气得牙痒，即便普通人对于元素力的感知并没有神之眼拥有者那般敏感。
但是感受过一个魔神的威压之后，再度领会时至少认还是认得出的。
就算认不出，内心底一直积压了那么久的恶气也会替他们想起来。
“好啊……那个把小祸斗害死的混账东西还没死透对吧。”
东升被石头搀扶着从地上站起，虽然手脚还有些发软但还是不住地低吼着。
“不会错的，这气味闻过一遍之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老章揣起了手里的大锤，面色铁青地望向远方。
“千岩军那边现在还能参军，当主力军没门……但是其他位置还是要人的。”
他望着云来海码头已经抛锚停靠的南十字舰队，深深吸了口气。
那分明已经是恨不得要上阵拼杀的模样，几乎是整条街邻居们的面目写照。
卯师父默默揣起了剁骨刀，迈步走出了万民堂。
他面色狰狞地远望向了龙脊雪山的方向，又感受到了什么那般回过头看着那揣着他大手的闺女香菱，后者正用愤懑却又担忧的眸光巴望着他。
“……阿菱你注意看家，不要往外边跑了。”
他揉了揉香菱的小脑袋瓜，目光已经望向了大街的另一头。
无数面色坚毅的千岩军们整装待发般，无声把手底秉持的白缨枪已然攥得紧紧。
毫无惧意地如千岩叠嶂绵延不息的山峦那般，满怀着肃杀冷意的眸子都已经悄然无声地凝望向了龙脊雪山的位置，心底公仇私仇都在掂量了。
现在即便是摩拉克斯不说了，璃月港也已经把那片山记恨起来了。
“……总之爹爹要和叔叔们出趟门”
卯师父指了指龙脊雪山的位置，眸光望向了同样已经把家里干架把式都抄出门的街坊邻居，最后停在了那似乎还在盘算着怎么把船开上山的吴船长身上。
他的嘴角扯了扯，最后还是只当对方被海风吹多吹坏了脑子。
“爹爹，那你们是要去哪……”
香菱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暗暗攥紧了自己的神之眼。
十分精神的星眉已经皱起，小拳头中挟着可怖的力道嘎吱作响。
对于这个问题，卯师父想了想。
最后望着玉京台已经在点兵的一众气势恢宏望不到头的千岩军们，以及璃月港外那肩负着归终机又如山岳般昂首傲立的璃月守卫者们，最后才缓缓开口。
“嗯……大概去夷平一处小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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