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_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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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第十五章要么同我走,要么死在这儿,你选一个

  她终是再没勇气朝前走半步。

  她清楚,她被人寻到了。

  那个一直想要杀她的人,或视她为耻辱的人,终于寻到她了。

  秦葶脚步止住后,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之中转过身来,对上马背上那一双阴鸷不见光底的双眸。

  从前那样一双清澈充着良善的眸子,如今似一片幽深的寒潭,隐隐透着杀气,似要将人吞没一般。

  有那么一个恍神,秦葶觉着,马上这个人她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许是她的阿剩早就死了

  风吹过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干裂的唇纹上透出血色,配上苍白又脏黑的脸庞,如同冬日里雪地上绽开的一朵梅花。

  朝阳东升,光影正打在她的身上,削瘦的身躯与高头大马上的那人成了分明的对比。

  她杵在原地,一动不敢乱动,那人骑在马背上慢慢朝她行过来,好似正走入光线之中,随着他越来越近,刚好站在光里,逆着光,秦葶再就看不清他的神情。

  再瞧见时,他夺过亲兵手中染血的长剑,直指在秦葶面前。

  方才明明她看到自己了,却仍埋着头要离开,她宁愿随着流民飘荡亦不乐意同自己相认。

  何呈奕很生气。

  “你要去哪儿?”面前的人高高在上,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瞳孔中瞧不出任何情绪,秦葶只能仰视他。

  是啊,她能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命如草芥,他若想杀,自己哪里躲的了?

  或这便是命,自小的颠沛流离,如今的居无定所,这便是她的命,她认了。

  轻咽喉头,秦葶将心头的恐惧与心酸一并嚼碎了咽下,人若是怕到极至,也便不怕了。

  她重新仰起脸也不答话,尽力扬着脖子,盼着一会儿他若是下手,可以痛快一些。

  见她不答,何呈奕似没了耐心,将长剑举近了半寸,那长剑闪着寒光,似那夜闯入她家中的那些黑衣人手持的没什么两样,“哑巴了?”

  “没想去哪。”她哽着喉咙低声回道。

  “你这条命还想要不想?”何呈奕于马上眯着眼问她。

  阵阵血腥气直冲秦葶的鼻尖儿,这两日这味道好似一直在周身发散,挥之不去,胃中又是一阵翻涌,暗自咬了牙,眼中现出一道生机。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还能有选择吗?

  “朕只说一次,”他一顿,“要么同朕一起走,要么像这些人一样死在这里,你选一个。”

  丢出去的话未有回音,秦葶不确信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此刻她才看清,马上那人,眼中已然燃起了一丝愠怒,似在愤恨她的犹豫。

  的确,秦葶猜的没错,何呈奕就是生气了,他明明已经给了她生的机会,她竟然不感激涕零的选择同他一道离开,反而杵在这里不知在想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犹豫?

  她秦葶凭什么犹豫?

  秦葶还未傻到有路不走非下黄泉,她惜命又怕死,她想活着。

  “我......”她微张了干裂的不成样子的嘴唇,从喉咙里生硬的挤出一句话来,“我不想死。”

  是的,她不想同他走,却也不想死。

  那卡在生死之间的长剑终于放下,而后被何呈奕反手丢下,正插中秦葶脚边的土地,入土三分之音响在她耳畔,难以想象,这剑若是穿透她的喉咙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她垂下眼,颤着肩望着脚边的剑,双目发直。

  马上的人再也没了耐心,驾马朝前,弯身展臂将人自地上捞起来,秦葶只觉着腰后一紧,随之双脚悬空,似一只小鸡被人拎起来挂在马背上,背朝天面朝地,眼前是何呈奕不染尘土的玄黑镂钦靴。

  随着身形摇晃,身子底下的马蹄响起,她似一件货品一般被人带走。

  这姿势并不舒适,腹内被颠簸的似疼又不似,她曲臂抓握住马鞍试图在马背上挺起身子,却被人用力一掌拍在屁/股上,以示警告。

  “不想死就别乱动。”耳畔是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他常把生死挂在嘴边,秦葶相信他并非是吓唬自己,他是来真的,他是会杀人的皇帝,并非从前坐在槐树下每日等着她回家的阿剩。

  明明是一样的脸,可秦葶却觉着这人陌生,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或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她现在才知晓罢了。

  秦葶这般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半路上胃中不适吐了一回酸水,正吐在他的鞋靴上,瞧着他额上青筋暴起,秦葶已是吓个半死,好在他除此之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丢下马去。

  而后不久她便被带上了另一匹马背,这回是顺顺当当的坐在马鞍之上,由人牵着一路前行。

  这是长这么大她第一次骑马,明明瞧着旁人在马背上坐的稳稳当当,可她总觉着腚下打滑,随着马儿四平八稳的行走,她便似要随时滑落似的,无奈只得身子朝前伏去,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抱着马脖。

  牵马之人一直用眼角扫量着她,秦葶也佯装瞧不见。

  好不容易落了脚,秦葶被人带到一处府邸。

  笨拙的下了马,随军一路归来,正站于无数打量的目光中央,她吓的不敢抬头,两手绞着自己破烂的袖口。

  在流民堆里混迹多日,她早就面目全非,身上的衣衫似从泥潭里滚过一般,发髻亦乱成了一团鸡窝,若是夏日,怕是上面会盘上一圈苍蝇也说不定。

  府邸前朱红的大门敞开,何呈奕大步上阶,还不忘回头瞧了秦葶一眼。

  秦葶低着头,自是瞧不见,最后还是一路上给她牵马之人小声提醒她才方知要跟上。

  她小步朝前,亦随着他迈上了石阶,踏入门槛拐过照壁的一瞬间,秦葶一双杏似的眼撑的圆大,震惊充斥整双瞳仁,她生平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院子,院中亭台在造型各异的松影间若隐若现,抄手游廊上浮雕祥兽,假山奇石数之不尽,连铺路的鹅卵石看起来都颇为讲究。

  秦葶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袖口,一双手无处安放,一双受惊小鹿似的眼透着怯意。

  前头那人闲庭信步,身旁簇拥一众人等,秦葶透过前方人头间的缝隙瞧着他,就在此时,他突然停下步子扭过身来,一双深幽的眼正好与她的视线撞上。

  秦葶一怔,忙闪躲开来,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带她去梳洗。”何呈奕朝身边人吩咐下后便大步离开,留下秦葶独自一人孤零零的面对剩下的人。

  众人不晓得这女子什么身份,但瞧着陛下这般待她,且也不敢怠慢,于是便一路引着她来到一处雅致院落。

  穿过一道临水的复廊,经过一道木桥时,秦葶瞧见水面倒影上狼狈的自己,在这山水画似的园中那么的格格不入,似名家之手绘出的丹青偏就失准甩出了她这么一滴墨点。

  由人引着迈入洞门,精致错落的雅院无一不透着贵气,来到一处房门前,引路人还算客气的同她说道:“姑娘请入房中稍歇片刻,小人这便去寻两个奴婢来侍候姑娘梳洗更衣。”

  引路人言行得体,趁的秦葶似个呆瓜,她不懂该如何回礼,只用力点点头,含糊着道谢。

  不多时,两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轻步而来,她们见了秦葶的第一眼眼中透的错愕被秦葶如数收入眼底,她便觉有些窘迫,特别是在同龄人面前。

  好在这两个姑娘似见过世面的,她们朝着秦葶一笑,而后软言温语说道:“姑娘随我来吧。”

  推门进房,房间干净秀雅,陈设一应近乎让秦葶眼花缭乱。

  从前在家时,她家唯一一样罐子便是被她藏在柴垛里的那只,丑陋粗糙,却被她当成宝贝似的,而此处,散发着浅轻幽香的檀木架落上列着各色瓷器物盏,任是随意哪一样她都叫不上名字。

  女侍熟练打开衣柜的门,搬了几身衣裙出来摆在桌上同秦葶道:“姑娘一会儿要沐浴,这里都是干净的衣裙,姑娘要挑哪套穿?”

  秦葶的目光从落地檀木架上移到桌前,衣裙整齐交叠在一处,虽还未展开瞧看式样,且只瞧那料子色泽便已经让秦葶目眩神摇。

  “请问两位姑娘,”秦葶没把心思放在挑衣服上,反而是话峰一转斟酌了片刻终开口问道,“这儿是哪里?”

  近前的一位女侍似瞧出了她的怯意和羞窘,面色温然地同她回道:“这里是通瓒苑,是皇家卸园,平日用来接待皇亲或是异邦礼客,偶有王公大臣也会在此议事歇脚,宫外像这样的府邸还有有很多。”

  “原来如此,多谢。”秦葶好歹知道了落所何处,一颗心仍高悬不下。

  “温汤已经备好,请姑娘来沐浴吧。”另一位女侍走上前来,同她说道。

  秦葶点点头,心下还正奇怪,怎的烧热水这样快的吗?

  随着女侍入了内室,绕过绣着松鹤延年的屏风推门而入,再拐过一处折角小门随即停下脚步掀了面前的玉珠帘,给秦葶让出路来并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进。”

  透过剩下一半未撩起的珠帘缝隙,秦葶瞧见里面还有一扇屏风,有氤氲的水气自里面散出来,扑了满脸的潮湿。

  她抬步走进去,绕过屏风便见了一汪大池,池中蓄了热水,一端有铜制兽首嵌入壁沿,张着獠牙,热汤自其口中顺喷而下,一拳粗的水柱砸在水面上,清泉似的声响荡开,将池中飘浮着的花瓣都摧到了一处。

  这样一汪大池,足可装下她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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