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顺应
第一次看到黄彬钻进满是水草的河湾时，文连昌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想要“救人”。
已经看过几次的梁林两个人其实都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还笑文连昌。在文连昌讲了水草会缠住人手脚，让人溺水的道理之后，才跑到了岸边。
荔江的水是清澈的，黄彬和何敏两个人围住了一条不小的青鱼，两个人都穿着军服，之前看起来不起眼的冷兵器，现在却让文连昌心惊胆战。但他们像鱼一样顺着水草“滑动”，手脚动作不大，但速度不慢。只一瞬间，绑在手臂上的小弩就射穿了鱼的身体。
黄彬略微转向，就躲开了。
鱼拼命挣扎，水草因此确实缠住了何敏的手脚，不过很快鱼就死了。何敏没有急着浮出水面，而是顺着水流晃了一下，水草就松开。然后何敏就跟在黄彬身后上岸。
两个人在水中有着一种他们就是水草，而水草不会缠绕同类的错觉。
不管你多么不可思议，他们颇为轻松地抓了一条肥硕的青鱼。
“我们会做潜伏和泅渡训练，在这种水草的地形潜伏也是训练之一。诀窍就是顺，顺其自然，自然有自然的规律，你必须服从这种规律。不服从，那就真的会被水草缠住。”
换了干爽的衣服出来，林徽发现这两个人年纪差距虽大，居然有一种神韵之中的和谐感。
她看了一眼丈夫，只见他也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日久还能生情，何况两个人是在长时间做生死之间的训练？
文连昌应该早有察觉，但是很明显在故意打岔：“所以你们建议建筑群要建在山上？把河流还给河流？”
因为文连昌背了一个锅子过来，所以今天吃的是水煮鱼，何敏已经去给那条鱼开肠破肚去了。
“也不是说建在山上。河水水位涨跌是常态，堤坝虽然能够把河水约束到河道，但是却让下游的河水水位上涨更加快。如果沿河的湿地和水塘能够保留，整条河的水位虽然还是会涨跌，但是会比较平稳。抵抗大洪水的能力就比较强。”
荔江和漓江在荔浦地区交汇，这里因为植被丰茂，其实大洪水出现的几率并不是那么大，一直以来都很平稳。但是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桂林本地人，而是从北方过来的，见过太多河水暴涨暴跌的例子。
关于为什么植被丰茂会降低洪水的烈度，黄彬已经给几个人讲过了，现在讲的其实是产业布局。
“农业是基础，你的工业产品生产出来，总是要销售给人的。现在钢铁水泥用来修路和打仗。但是路不能总是修，仗也不是总是打。要打也是局部的，我们这么大的国土，建设好，不怕打仗。所以商品生产出来，总是要销售，不是出口，就是卖给自己人。最终就是卖给农民，不是国内的农民，就是国外的农民。”
梁教授哈哈一笑：“那就外贸创汇。”
黄彬笑道：“外贸创汇是为了购买洋人的机器。机器进来再生产外贸产品？这不可持续。而且我们总要为国内的人民生活幸福而生产。所以无论怎么样，农业人口是消费基础，这一点是不错的。发展农业就是为发展工业打基础。而发展农业，必然是农林牧渔和加工业全面发展。其中渔业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人不能总吃粮食，丰富的肉食能够提高人民的身体素质，也能保证身体健康。”
林徽道：“不错。”
黄彬道：“农业的研究也需要人，以前的渔业其实是捕捞业，好像鱼能够天生地长。其实不完全是，人能够促进生物多样性。比如两位先生家里的菜园子，就是人为培育的。人类的科学知识，其实就是人对于自然的认识和利用，这是科学的最高定义。所谓布局，原则不过就是一个宜字。宜林则林，宜草则草，宜田则田，宜湖则湖。”
黄彬的嘴角就翘了起来：“文书记，您可能要问，什么才是宜城则城。”
文连昌点头。
黄彬就解释道：“城市是人建造的，是对大自然的一种改造，自然是在不利于万物生长的地方。我其实是喜欢高楼的。梁先生，您认为如果建设二十层以上的楼房，在比较浅的山地基岩上利用爆破平整建设便宜，还是在平原河谷地段，挖桩构建基础比较便宜？”
梁教授道：“楼房越高，自然是在山地要便宜。”
“即便是喀斯特地貌？”黄彬追问。
“是的，即便是这种地貌。不过最好躲开就是了。但是总的来说，越是高层，桩基础也是要打到基岩上的，所以平原的成本要高出很多。”梁教授肯定道。
黄彬就摊了摊双手：“这就是宜城则城的地形特征。而且我们还能够利用工程技术，在建造城市的同时，把不适合生物生长的环境改造成为适合生长的环境。因为人就是依靠动植物生存的。从这方面看，钢铁水泥，不过就是出产与山，还之于山罢了。”
林徽就问：“为什么古代把京城设在平原？”
“那是因为技术和生产能力不够，统治者为了自己的享受，恣意妄为的结果。京城建筑格局，好的地方有，但是都在皇宫大院，充满了阶级等级
划分。其实京城的古建筑保护，也有有取有舍，也要阐明其历史与利弊。”
林徽就不高兴了：“你赞成拆掉京城？”
黄彬愣了一下，笑了：“我可没这么说。我们把高层建筑群建在丘陵山地，并不是说我们在平原上不能建房子，乡村建设也是需要规划的。京城的布局等级观念强，但是其对于自然的最大程度利用和与自然相容的营建思想却远比西方建筑思想要高明得多。”
林徽就带了几分笑意：“我们两个都是学的西方建筑学，你这是嘲笑我们。”
黄彬道：“您两位学的是西方建筑技术，西方严格上来说还没有什么建筑学，更加没有城乡规划。不然梁先生要把清华建筑系，改成营建系？营其实就是整体规划。”
梁教授哈哈一笑：“得我心者，黄彬也。不过西方也有规划一说，只是不那么成熟而已。”
黄彬不屑地道：“规划一座山寨和规划城乡整体，那是一回事吗？”
林徽笑得更加开心了：“你说的城市建在山上，不也是规划一个山寨？”
黄彬道：“那还是有区别，西方所谓城市，那就是密集的建筑和商贸市场。如果是我们的建筑思想，就算是皇城，也不会建成那样。”
把各种调料翻炒，然后加入油炒一下，加水。何敏回来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把鱼切成几块，扔进锅里。鱼的内脏洗干净，也放了进去。然后黄彬就去河滩上去找鸟蛋去了。何敏有加入了几块中药的药块，就追随而去。
林徽和梁教授并排坐在大锅的前面，林徽笑道：“我其实不习惯这么吃东西，但是黄彬说中国饮食的特征就是融合。道理和他刚才讲的经济布局与规划差不多。多样融合。”
梁教授笑道：“他能够像熬中药一样弄吃的，还弄得美味，这是他的本事。”
“所以两位认可黄彬的说法？”文连昌问。
“如果去掉私心，我认可他的说法。”林徽承认，但是添加了一个条件。梁教授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添加柴火。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全没有私心的人？这人总是处于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用领袖的话来说，这是屁股问题。文连昌叹了口气，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无法继续下去。
他笑着换了话题：“其实我是没想到两位大教授，能坐在河边，吃这种只有叫花子才吃的东西。”
梁教授呵呵笑了：“如果不是对林徽身体有好处，我还真的不会来。多看几本书也是好的。”
林徽笑眯眯地看着丈夫：“我也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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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看过几次的梁林两个人其实都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还笑文连昌。在文连昌讲了水草会缠住人手脚，让人溺水的道理之后，才跑到了岸边。
荔江的水是清澈的，黄彬和何敏两个人围住了一条不小的青鱼，两个人都穿着军服，之前看起来不起眼的冷兵器，现在却让文连昌心惊胆战。但他们像鱼一样顺着水草“滑动”，手脚动作不大，但速度不慢。只一瞬间，绑在手臂上的小弩就射穿了鱼的身体。
黄彬略微转向，就躲开了。
鱼拼命挣扎，水草因此确实缠住了何敏的手脚，不过很快鱼就死了。何敏没有急着浮出水面，而是顺着水流晃了一下，水草就松开。然后何敏就跟在黄彬身后上岸。
两个人在水中有着一种他们就是水草，而水草不会缠绕同类的错觉。
不管你多么不可思议，他们颇为轻松地抓了一条肥硕的青鱼。
“我们会做潜伏和泅渡训练，在这种水草的地形潜伏也是训练之一。诀窍就是顺，顺其自然，自然有自然的规律，你必须服从这种规律。不服从，那就真的会被水草缠住。”
换了干爽的衣服出来，林徽发现这两个人年纪差距虽大，居然有一种神韵之中的和谐感。
她看了一眼丈夫，只见他也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日久还能生情，何况两个人是在长时间做生死之间的训练？
文连昌应该早有察觉，但是很明显在故意打岔：“所以你们建议建筑群要建在山上？把河流还给河流？”
因为文连昌背了一个锅子过来，所以今天吃的是水煮鱼，何敏已经去给那条鱼开肠破肚去了。
“也不是说建在山上。河水水位涨跌是常态，堤坝虽然能够把河水约束到河道，但是却让下游的河水水位上涨更加快。如果沿河的湿地和水塘能够保留，整条河的水位虽然还是会涨跌，但是会比较平稳。抵抗大洪水的能力就比较强。”
荔江和漓江在荔浦地区交汇，这里因为植被丰茂，其实大洪水出现的几率并不是那么大，一直以来都很平稳。但是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桂林本地人，而是从北方过来的，见过太多河水暴涨暴跌的例子。
关于为什么植被丰茂会降低洪水的烈度，黄彬已经给几个人讲过了，现在讲的其实是产业布局。
“农业是基础，你的工业产品生产出来，总是要销售给人的。现在钢铁水泥用来修路和打仗。但是路不能总是修，仗也不是总是打。要打也是局部的，我们这么大的国土，建设好，不怕打仗。所以商品生产出来，总是要销售，不是出口，就是卖给自己人。最终就是卖给农民，不是国内的农民，就是国外的农民。”
梁教授哈哈一笑：“那就外贸创汇。”
黄彬笑道：“外贸创汇是为了购买洋人的机器。机器进来再生产外贸产品？这不可持续。而且我们总要为国内的人民生活幸福而生产。所以无论怎么样，农业人口是消费基础，这一点是不错的。发展农业就是为发展工业打基础。而发展农业，必然是农林牧渔和加工业全面发展。其中渔业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人不能总吃粮食，丰富的肉食能够提高人民的身体素质，也能保证身体健康。”
林徽道：“不错。”
黄彬道：“农业的研究也需要人，以前的渔业其实是捕捞业，好像鱼能够天生地长。其实不完全是，人能够促进生物多样性。比如两位先生家里的菜园子，就是人为培育的。人类的科学知识，其实就是人对于自然的认识和利用，这是科学的最高定义。所谓布局，原则不过就是一个宜字。宜林则林，宜草则草，宜田则田，宜湖则湖。”
黄彬的嘴角就翘了起来：“文书记，您可能要问，什么才是宜城则城。”
文连昌点头。
黄彬就解释道：“城市是人建造的，是对大自然的一种改造，自然是在不利于万物生长的地方。我其实是喜欢高楼的。梁先生，您认为如果建设二十层以上的楼房，在比较浅的山地基岩上利用爆破平整建设便宜，还是在平原河谷地段，挖桩构建基础比较便宜？”
梁教授道：“楼房越高，自然是在山地要便宜。”
“即便是喀斯特地貌？”黄彬追问。
“是的，即便是这种地貌。不过最好躲开就是了。但是总的来说，越是高层，桩基础也是要打到基岩上的，所以平原的成本要高出很多。”梁教授肯定道。
黄彬就摊了摊双手：“这就是宜城则城的地形特征。而且我们还能够利用工程技术，在建造城市的同时，把不适合生物生长的环境改造成为适合生长的环境。因为人就是依靠动植物生存的。从这方面看，钢铁水泥，不过就是出产与山，还之于山罢了。”
林徽就问：“为什么古代把京城设在平原？”
“那是因为技术和生产能力不够，统治者为了自己的享受，恣意妄为的结果。京城建筑格局，好的地方有，但是都在皇宫大院，充满了阶级等级
划分。其实京城的古建筑保护，也有有取有舍，也要阐明其历史与利弊。”
林徽就不高兴了：“你赞成拆掉京城？”
黄彬愣了一下，笑了：“我可没这么说。我们把高层建筑群建在丘陵山地，并不是说我们在平原上不能建房子，乡村建设也是需要规划的。京城的布局等级观念强，但是其对于自然的最大程度利用和与自然相容的营建思想却远比西方建筑思想要高明得多。”
林徽就带了几分笑意：“我们两个都是学的西方建筑学，你这是嘲笑我们。”
黄彬道：“您两位学的是西方建筑技术，西方严格上来说还没有什么建筑学，更加没有城乡规划。不然梁先生要把清华建筑系，改成营建系？营其实就是整体规划。”
梁教授哈哈一笑：“得我心者，黄彬也。不过西方也有规划一说，只是不那么成熟而已。”
黄彬不屑地道：“规划一座山寨和规划城乡整体，那是一回事吗？”
林徽笑得更加开心了：“你说的城市建在山上，不也是规划一个山寨？”
黄彬道：“那还是有区别，西方所谓城市，那就是密集的建筑和商贸市场。如果是我们的建筑思想，就算是皇城，也不会建成那样。”
把各种调料翻炒，然后加入油炒一下，加水。何敏回来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把鱼切成几块，扔进锅里。鱼的内脏洗干净，也放了进去。然后黄彬就去河滩上去找鸟蛋去了。何敏有加入了几块中药的药块，就追随而去。
林徽和梁教授并排坐在大锅的前面，林徽笑道：“我其实不习惯这么吃东西，但是黄彬说中国饮食的特征就是融合。道理和他刚才讲的经济布局与规划差不多。多样融合。”
梁教授笑道：“他能够像熬中药一样弄吃的，还弄得美味，这是他的本事。”
“所以两位认可黄彬的说法？”文连昌问。
“如果去掉私心，我认可他的说法。”林徽承认，但是添加了一个条件。梁教授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添加柴火。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全没有私心的人？这人总是处于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用领袖的话来说，这是屁股问题。文连昌叹了口气，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无法继续下去。
他笑着换了话题：“其实我是没想到两位大教授，能坐在河边，吃这种只有叫花子才吃的东西。”
梁教授呵呵笑了：“如果不是对林徽身体有好处，我还真的不会来。多看几本书也是好的。”
林徽笑眯眯地看着丈夫：“我也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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