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速来客(2)_武安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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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速来客(2)

  二月初九,宜入宅,宜动土,宜出行。

  船工们祭拜过船官菩萨,祭上猪头蒸鸡,三坛好酒,又焚香跪拜,直到赶上了吉时,才总算拔锚开船。

  彭原侯府虽是低调省俭,但毕竟一行人里有夫人小姐,便租了一整条船自用。

  傍晚时分,季陵站在船头,眼见落日熔金,船只劈波斩浪,如同煎盐叠雪一般,两岸青山渐尽,平原茫无涯际,不由得油然而生出一种快意,纵声发出几回长啸,只觉胸膛中都满涨着前所未有的豪气。

  季恬脸色发白地倚在一旁的栏杆上,发丝被江风拂得纷乱,捂着额头道:“你竟不觉头昏?”

  季陵得意笑道:“初时也有点儿昏沉,不过顷刻就好了。”

  季恬有气无力道:“佩服佩服。”

  船已行了半日,比起初时颠簸,此刻已好过了不少,小隼儿乍来哭啼不休,此刻也安静地熟睡了过去。季陵探头看过了水势,见水流湍急,白浪滔天,向季恬道:“此处水急,不过那边便是小村,若在这儿跳下,去村庄里买马,暂住一晚,等明日一早赶路倒是便宜。”

  季恬崩溃道:“这里如何跳得,我不要命了么?”

  季陵摇了摇头,直指远处丛山,“方才我问船工,听闻再行几个时辰便是险滩,水浅石多,难道此时不跳,要等到前头再跳么?”

  季恬恨恨道:“那我还不如明日再说!”

  季陵掰了手指算算,“如今我们顺风而行,在船上多耽搁上半日,你就要在陆上多行三百里不止。你当真不跳了?”

  季恬伏在船栏旁,望着脚下滚滚惊涛,阖目定了定神,咬牙道:“跳!”

  说罢竟拎着裙脚,就要直接从船栏上翻下。

  季陵大叫道:“等等!”

  季恬被这一惊一乍的臭小子唬得心口乱扑,白着一张脸,气恼回头道:“又怎么?”

  季陵惊诧道:“你就打算这般跳下去?”

  且不论乍暖还寒时江水冰冷,骤然跳下去必定要痉挛抽筋,只说这一身女儿家穿的襦裙帔子,入了水绞住了手脚,就不知有多危险。季恬水性不精,又江湖未老,若由她胡来可真是要出人命了。

  季恬杏眼圆睁,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显然不知这其中厉害。季陵虽然比她小上数岁,自己是个半大孩子,但在伏凌山上住了三载,山上山下,三教九流,总归见过不少世面,只得替她多操一份闲心,指了指后舱道:“你得先去换件衣裳,最好改装成男人,如若没有,换件利落打扮也成,再把钱财收好,紧紧绑缚在腰上,待天色再暗一些再出来。”

  又过一个时辰,众人各自简单地用过了一些干粮肉干,天色便全然暗了下来,各舱室里都点起了渔灯。

  季陵贼贼地从后舱的矮门钻出,东张西望了一番,见此处无风,船行得慢了许多,水势也平稳,船夫们都在底下一层吃饭歇息,甲板上不见人影。夜空中倒是星月交辉,明亮异常,将江面照得纤毫毕现。

  季陵压低声音叫道:“季恬?”

  见无人应声,又提高了音量叫道:“小姑姑?”

  季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稍显宽大的渔夫打扮,打着赤脚,自舱门一弯身钻了出来,笑吟吟应道:“听见了!”显然是对就快顺利脱身、不必嫁人一事喜不自禁。

  季陵点了点头,拖着她朝着向东岸一侧的围栏,直指东岸道:“东岸虽要游得远些,但沿途都是村庄,却比西岸的密林安全许多,你一会儿从这边跳下,上了岸往北走上片刻,必定会有地方投宿。”

  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你就这么回

  (第1/3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云州,就不怕再被五花大绑着送回金陵?”

  季恬笑嘻嘻地朝着他抱了抱拳,“知道了,多劳你费心。只不过婚期既然定在今年,若听闻我跑了,我又不是什么天仙玉女,崔家必定是不会再要我这个儿媳的了,这婚事也便成不了。等我回了云州,与阿爹好好陈情,到时木已成舟,料来也便只能由着我了。”

  季陵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这种预想过分乐观,还想说什么,却被季恬伸手掐住了脸颊,笑道:“何必这么老气横秋的,真不可爱。”

  季陵的脸被她掐得变形,漏风道:“你就不怕受军法?”

  季恬松开了手,淡淡笑道:“是我悔婚在先,让阿爹失信于人,受军法不是应当了?”

  季陵看着月色下风调开爽的年轻姑娘,不由微微怔神,暗自道,若是小姑姑生成了男儿身,只怕她倒要比如今快活得多。

  季恬道:“好了,别愣神,此处风平浪静的,便在此处跳了。”

  季陵忍不住多嘴道:“你独自赶路,要多警醒些,夜里不可睡得太死,要小心歹人。”

  季恬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晓得了,啰嗦。”

  便半个人跨出了围栏,又回过头道:“陵儿,你们多多保重,等过上几年,咱们云州见。我去啦。”

  说罢,一个细窄的身子迅速扎进了水中,如同一只入水的鱼。

  季陵连忙探头去看,只见她从水中钻出头来,朝着他招了招手,朝着岸边游去,很快便被船甩在了身后,湮没在了一片漆黑中,这才松了口气,觉出夜里的甲板上冷来。搓了搓手臂,钻回了后舱门,预备假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回去好生睡上一觉。

  季陵回到船舱,爬到了床上,木板床生硬,被褥间一片冰冷,船上又用不得炭盆,只好瑟瑟缩缩地蜷起身来,将自己裹了裹紧,呼呼地一边发抖一边吐气,半晌,才觉得被子里暖了过来,朦朦胧地睡了过去。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有一只又湿又冷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不由张开嘴,便要“哇呀呀”地大叫出声来。但另一只手显然早有准备,迅速地转移到了他的嘴上,将这一声尖叫好好地堵了回去,一个阴恻恻的男声在他的耳畔吹了口冷风,轻柔笑道:“可别叫啊。”

  季陵连头发丝都发了麻,电光石火间,几乎以为自己遇见了水鬼。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禁不住好奇心盛,侧过头看去。只见,掩着自己嘴巴的是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麻子脸男人,男人全身湿漉漉的,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见季陵看了过来,竟勾着嘴角风情万种地朝着他一笑。顶丑陋的一张脸,竟笑得媚态横生,连季陵一个半大孩子都看得呆住,只觉面红耳热,胸膛中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麻脸男人低语道:“你乖乖的,不然只好把你的小脑袋拧下来给爷当夜壶了,听见没有?”

  季陵这才全然清醒,暗道这必定是遭了河盗了,可惜他的脖子被人扼着,又因没什么趁手兵器,只用一把大伯差人给打来的涯角枪,平时没法随身带着,此刻只有一双肉掌,不敢胡来。隔着他冰冷的掌心说不出话来,只得连忙“唔唔”两声。

  麻脸男人松开了手,抓着他颈子的手却收了收紧,细声问道:“小子,爷爷问你,这船上的那位小姐,是住在哪一间?”

  他的掌心冰冷湿滑,声音又轻又细,尤胜女子,在一片黑暗里听来,让人说不出的胆战魂惊。

  季陵心中一紧,猜想莫不是先前在渡口便给人盯上了去,此刻这河盗不止是要劫财,倒还想劫色?万幸小姑姑已跳船跑了,不过这人却不知道。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同伙,阿娘那边又怎样了?

  (第2/3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饶是心中转过千般念头,脖子却还是给人抓在手里,只得识时务地咳嗽了几声,哑声答道:“左...左边第二。”

  那麻脸男人闻言轻笑一声,拍了一把他的脸,算作回应。松开了手,便像一块布料给风吹去一般,顷刻掠出舱室,不见了踪影。

  季陵松了口气,连忙自床上坐起身来,冲向屋角去拿立在那里的涯角枪,沉甸甸地攥牢在掌心里,正欲冲出门去,却见舱窗外一片明亮火光,有人大叫道:“艄公!艄公!我等奉朝廷旨意缉拿重犯,速速调转船头!否则一并格杀!”

  季陵手指一颤,背上霎时冷汗密布,匆匆抓着□□跑上了甲板。

  只见,官兵们都已自小船上了彭原侯府所租用的大船,各自举着火把,将船身围了个水泄不通,褚氏也听见了响动起了身来,严严密密地披着那件霜色披风,简单地挽过了头发,由仆妇扶着出了舱门。

  季陵叫道:“阿娘!”

  褚氏转过头,脸上也有些惊惶之色,但还是强自镇定,苍白着脸朝着他招招手道:“阿陵,快过来。”

  季陵连忙快步跑到母亲跟前,心念一动,急切问道:“隼儿呢?”

  褚氏见他穿得单薄,又带着兵刃,只道儿子吓着了,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脑,温言道:“妹妹睡着没醒,便没有抱她出来,你不必担心。”

  季陵大觉不妙,如今官兵上船,舱中却只留那歹人和妹妹,只怕要出事,转了身便要往舱中跑去,却见一名官兵“刷拉”一声抽着佩刀,厉声阻挡道:“站回甲板上!”

  吴二披了衣裳自船舱出来,见状连忙挡在了季陵跟前,伸手示意他退后,挂了笑容周旋道:“各位大人,船上的是彭原侯府的女眷和少爷,可没有什么重犯,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彭原侯府一贯行事低调,船上也未挂旗,但老侯爷毕竟也是食邑一郡,朝中重臣,官兵们听见这话,不由都松动了许多。

  为首的一位抱了抱拳道:“在下也是奉旨办事,例行搜查,只将舱室内一一看过,人员清点过一番,必不会打扰贵府上赶路,也请贵府上行个方便。”

  褚氏颔首道:“不敢,各位大人自便。”

  初春江上风凉,季陵却觉攥着涯角枪的手掌已经快要渗出汗来了,他方才见识过那人身法诡谲,只怕这些寻常官兵未必是他的敌手,有心告知,又恐那人记恨,伤了妹妹,心中焦灼难耐。

  可向来是怕什么来什么,骤不及防间,船舱内忽然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官兵喝道:“什么人?”

  褚氏色变道:“是隼儿!”

  木门轻响,守在甲板上的官兵人人拔刀,却只见一名年轻姑娘怀抱婴孩儿,款步走出,散发未束,被火光映照得明珠美玉一般,娇声道:“嫂嫂,出了什么事了?”

  季陵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瞪视着抱着隼儿的“季恬”,手指忽然脱了力,涯角枪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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