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 111 章_远近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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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第 111 章

  [欧巴]

  民警耐心地对袁惠方解释,“他这侵占财物数额拢共两百多块,也没有造成什么人身伤害,够不上刑拘。”但对于反复闹腾属地治安的刘茂松,还是做出了行政拘留和警告的处分。民警也知道这两人关系恶化,只问刘茂松,“你家里有没有人来?你也有申请复议的权利。”

  刘茂松蔫在墙角,“没。”他又可怜兮兮地看了眼袁惠方,曾经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人扭过头当没看见,“那谢谢民警同志,我先带孩子回家了。”袁惠方彻底看不起这个男人,闹事时没脑子,出事时找别人。不去大街上要饭真是对不起这个天赋。

  临出门前有个女民警喊住宿海,吓得陪同前来的毛信霞连忙解释,“我女儿才十岁多一点。”也就是撞了下人,不会要记入档案吧?

  “我就是看她这个年纪这个身板才有兴趣,”女民警说她丈夫是体校老师,问宿海愿不愿意练体育?

  “练什么?”宿海想的是排球篮球之类。

  “链球。”女民警笑着道。

  “谢谢阿姨,我不练链球,我想剪头发。”宿海对理想忠贞不贰,毛信霞的脸则红一块白一块,出门后她看着宿海,难以想象以后女儿穿着紧身运动服系着大腰带甩出链球时大吼一声的模样。

  “谁让你逞能的呢?他是大人,你可以叫别的大人啊。”毛信霞还是训女儿。

  宿海说她顾不上了,当时是要撞开他,结果胳膊肘自己甩上去了。她和袁柳手牵着手,“小柳个头比我矮都没怕呢。”

  袁惠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小海,阿姨谢谢你。以后听你妈的,刘茂松我来收拾。”

  “怎么收拾?”毛信霞说这才拘留两天,他要是出来还捣乱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回去就开店,趁着他进去这事儿赶紧离婚。他抗诉也不行,缺席也不行。我花多少钱多少时间都要把那不要脸的给踹了。”袁惠方说她爹妈当年脑子一定进了水,怎么找这么个货色害自己半辈子。“走,回去我炒几个菜,咱们吃顿宵夜,今天太晚你们娘儿俩别回家了,就在我家休息吧。”看毛信霞脸色犹豫,知道她想起了家里的儿子,袁惠方说她去给老太太打电话。

  对于无赖,好多人都压根没法子,因为拉不下脸把自己也和无赖搅合到一块儿,而且法律也不能事无巨细地限制出无赖的轻度破坏。但袁惠方说她有法子,花点钱的事儿。且她遵纪守法,让袁柳放心,“妈肯定不会像那个蠢货一样进去的。”

  这次方法不是单打独斗式的手提撬棍坐在门口,也不是找刘茂松的兄弟老娘去哭诉施压,袁惠方悄悄找了个有点社会关系的远房亲戚,“每人两百块。”

  刘茂松出来第一天就被拉到城中村附近的工地被胖揍了一顿,耳边响着南腔北调,“打死这个龟儿子!”“削死你!”“日你个先人!”

  他被人打得脸色青紫鼻血直流耳膜震荡时,此时袁惠方在厨房里安神端锅颠勺,重新洗刷一清的小店也焕发了生机。围裙中的电话响了,袁惠方气定神闲地接了,“啊?拔毛了?好啊,辛苦表哥了。”那头说下次拔毛再找他,袁惠方说那肯定的,表哥你家店技术好。

  正巧店里没生意的毛信霞来嗑瓜子聊天的毛信霞听得一愣一愣,“拔毛?买鸡和鸭了?干净吗?帮我也拔一只。”

  袁惠方嘿然一笑,“好啊。”

  刘茂松知道这事儿和袁惠方脱不了干系,可他不敢上门闹,也遵纪守法地去报了警。警察上门问袁惠方,她说谁打的?打得好!我要不是在店里忙活也去补几脚。这狗日的我天天拿着撬棍等着他来呢。

  “诶,老袁,你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多不像话?”民警临走前嘱咐,“你一个女同志别成天狗日的狗日的,多难听。”

  “诶,听您的。”袁惠方收起撬棍拿起锅铲,转脸嘀咕,“怎么了?女同志就不能骂人?”再看毛信霞,发现老姐妹眼里闪着狐疑的光,“看我干什么?”

  毛信霞伸出根大拇指,“惠方姐,你牛。”

  “我不牛,我就是太菜了才有今天。”袁惠方说,“咱们女人,对这号无赖一不能心软,二不能心大。”

  而袁柳心里也不好受,她担心了两周也没见刘茂松来闹,不相信的她问袁惠方,“妈,刘茂松是不是趁我不在时闹过了?”

  他闹不了,等着法院判决吧。袁惠方夹了个鸡腿放女儿碗里,再夹了另一个鸡腿外加四根鸡翅膀给宿海,“都给我吃干净!”宿海现在每晚在惠方饭店吃得痛快,体重越发飙实。

  “为啥闹不了?上回都抢咱们钱,才进去两天。”袁柳想事儿时就吃不下。

  那是因为老子和他还有那张破纸的约束,袁惠方说,快点吃你的,瞧瞧小海这个头,再看你。袁柳也长到了一米六,虽然比宿海矮了几公分,但这态势让袁惠方估摸孩子到了抽条儿疯长的关键时候。心里暗暗想着得逼着她每天喝两瓶牛奶,毛信霞说了,她家小海牛奶当水喝。那个瘦瘪儿子不喝的牛奶都进了小海肚子里。老太太还不乐意,她只要给小海个脸色,“我就再去买一箱给小海。”

  袁惠方这儿得不到的答案,袁柳就去问俞任。她拨过去时俞任正开始和齐弈果加油,“俞任姐姐——”

  在齐弈果幽怨眼神中接了电话的俞任歉意地亲了下她脸蛋,听小柳家这档子事儿后俞任也很吃惊,“我妈说她不敢来了,我也听说他被打了,俞任姐姐,会不会是我妈打得他?我妈会不会进去啊?”

  “小柳,不会的。你妈妈是个聪明人。”俞任安慰了袁柳后忽然想到要点,“这话千万别对别人说,小海也不行,明白吗?”

  和小家伙说了十多分钟,齐弈果的幽怨已经从眼神流到了全脸,“昨日重现啊。”她感慨道。

  她们俩的约会还是恢复了周末制,齐弈果虽然想黏着俞任,可考虑到小姑娘的学习生活,痛下决心,“彩彩,你的大学时光不能只有恋爱这件事儿。”社团和学院班级的活动她鼓励俞任都积极参与,周末如果也有活动,齐弈果也宽大为怀,“晚上给我就行。”

  再理想的安排也会被生活或者工作打扰,俞任得了空,可碰上齐弈果医院有急事也不得不推迟,“总有一天——”这回换俞任切齿,总有一天她们会有自己的房子,有大把可以相伴的时间。

  “彩彩,你为什么对小袁柳这么上心?”氛围虽然被打断,但小齐不着急。她抚摸着俞任脸蛋聊聊天。

  “她姐姐俞娟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俞任说她眼睁睁地看俞娟走了,眼睁睁地看着三儿被父母送了人,“我讨厌那种无动于衷又无能为力的自己。”

  小齐说“眼睁睁”的事儿太多了,我们只是假装发生过的事情就像纸张的一句话那样,轻薄晃过,当它不存在就行了。小齐说她工作中也眼睁睁过好些次:放弃治疗父母的儿子,跪天求地的妈妈,抓着医生说你一定要救我的病人……这些沉重如果串成枷锁会压得人心里难受。

  “可是社会不就这样的吗?”齐弈果说不管是金字塔型还是菱形社会结构,总会有人在底部,“我们只能接受自己不是万能的。”

  俞任的睫毛缓缓颤动了下,还在思索小齐的话时,恋人已经凑到颈窝,“彩彩。”

  齐弈果的鼻息和尾音是懒懒一拨,弦颤音流,俞任的神识渐渐涣散,她捕住齐弈果的唇告诉她自己又准备好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齐弈果喜欢紧紧锁住她的双手再以唇口吹响号角,像怕她逃走似的。

  指尖顺着齐弈果的肩扩散领地,俞任抱住了小齐的腰,“弈果,我不会走的。”她让恋人放心。

  “嗯。”齐弈果回应她的是单音节,松开俞任的手后动作更加缠绵。俞任和她经历了半年多的身体磨合,各自开始找到对方的秘密门锁开关。

  小齐对这事儿乐此不疲,俞任食髓知味。小齐说彩彩你是登山式的,第一回如履平地,第二回登高去梯,第三回才是步月登云。你骨子里不羞涩,可你脑子里还有一套套神经锁,它们提醒你别太贪图享乐。我会耐心地将那一个个锁都开启。

  俞任说弈果你是个没文化的流氓,成语都用错了。可她内心觉得恋人的话的是正确的形容,俞任义无反顾地遵从内心和小齐融合,但也羞愧于自己投入过多。

  “爱情就是彼此相对、放下羞愧的过程。”齐弈果说彩彩你的享受是对我的认可和鼓励。

  “我很喜欢,很享受。”俞任红着脸,还是咬了口齐弈果的肩膀,“你无耻。”

  “无耻就对了。”齐弈果笑。

  有耻在此刻就是“担着”,“无耻”才能真正帮俞任看明白:她和齐弈果正爱着彼此。爱中的女人沐浴在荷尔蒙气息中,小齐最后夸了一句,”彩彩,你是真正的女人了。“

  其实俞任无暇思索什么是“真正的女人”,什么是“无耻”,她只知道她放下了所有优等生的思考和独立意识,完完全全投身于齐弈果这片温暖的海洋。

  午夜时小齐已经在身侧沉睡,俞任却头脑清明得睡不着,“爱情是彼此放下羞耻的过程”,按照小齐以前讲过的严阳和赵州的“放下-担起”的例子,全然放下羞耻再也不用提担会如何呢?

  如果爱情只是一个过程,她和小齐的爱情会不会也有一个既定的终点?但是,生命不就是奔赴一个结束点而去的吗?从这个角度说,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有终点。为什么,非得苛责爱情没有结束,奢望爱情永远停留在最繁盛的那一刻?

  俞任也忽然发现自己和小齐的区别:小齐活在当下,至诚至性。而她瞻前顾后,思虑过度。日子不仅仅是在房内床上,还在外头,在学校,在单位,在社会,在朋友家人那儿。捏一个成型的人多不容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多少只手瞎操控着呢。

  但想起小齐那句“你变成真正的女人”,俞任心里洋溢着感动。也许在那一刻,小齐助她暂时捏出了一个真正的自己。她翻身抱着小齐,恋人哼了声也紧搂着自己。这一晚月色如洗,俞任听到小齐说了声“彩彩”,她点了点对方的唇,“试着活在当下吧。”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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