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第 153 章_远近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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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第 153 章

  [欧巴]

  住进人家前得先问问母女俩的意思,俞任中午没得空,晚上八点才赶到了医院住院部。还没进门,她看到门洞转角有个熟悉的影子,走过去几步就确定是袁柳:小姑娘垂头伛偻,肩膀颤抖着。俞任轻轻拍她,袁柳回头,脸上泪水还模糊一片。

  俞任给她擦泪,“怎么了?是妈妈的病情有变化?”

  袁柳自己用掌心盖住双眼快速擦了,吸了下鼻子才说不是的,“我妈就这么恢复下去挺好的。”是因为胡木芝听到袁惠方生病又带着俞锦登门,说俞锦现在辞了按摩店的工作,可以到袁惠方家做保姆照顾她们娘儿俩。“她大包小包都带上了,好像今晚就非得住进我家不可。现在她们还在病房里……我和她吵了,我妈让我先出来。”

  俞任马上想到“吃绝户”这个说法。胡木芝准是看袁惠方拆迁即将有房,又得了偏瘫不能动弹,袁柳年纪还小,就先把自己家人当成楔子先安插进来。就等着袁惠方哪天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捏住了袁柳就轻而易举。

  “她说我没良心,姐姐,我就是难过,他们太无耻。”而这种无耻的人在血脉上和自己相连。作为被家里放弃的孩子,袁柳以前还对他们抱着期望,没准儿哪天他们会接自己回去呢?俞庄读了半年书后,她早就断了这个念头。这世上,养母比亲母对她好,没血缘关系的姐姐待她比亲姐深厚得多。在俞庄那个所谓的家,她从来都是最多余的一位。

  俞任将袁柳搂到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任她的下巴靠着自己肩头,“姐姐去看看,你乖乖跟在后面就行。”

  她进病房前先向护士了解了下情况,护士说那对母女待两小时还没走,病房里的一些家属都有意见了。俞任心里有了数,她先出去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袁柳进入病房,进门前,她忽然看见走廊尽头站着背对着的哑巴俞开明,这是一家子上阵呢。

  果然,她还瞧见袁惠方正生无可恋地偏开脸,眼睛也不瞧这母女俩。胡木芝厚着脸皮让俞锦给袁惠方喂水,“快,给你姨妈喂点温水。”

  袁惠方苦于语言功能受损,说话尽量清楚,可胡木芝装糊涂,“啊?凉了?”今天非得磨到袁惠方答应为止,她要是不答应,起码也得让俞锦先住进门方便打工。

  “阿姨。”俞任的出现让袁惠方如遇救星,她眼睛睁大,还能动的右手指着胡木芝摇头。俞任笑容满面,说我知道啊,这是您表妹吧?她家在我爷爷奶奶对门。她冷冷扫了眼胡木芝和俞锦,这母女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

  但俞任没理她们,她拿出手机说,“阿姨,我知道你暂时说话有点困难,我给咱们录像,我问你问题,同意的你就伸大拇指,不同意的你就伸手摇一摇好不好?病房里的各位病友、家属能不能帮咱们做个证?”

  俞任说出这话后,袁柳心里彻底踏实了。她的大眼睛里只有俞任,饱含着信任和感激的目光让俞任感觉到,她朝袁柳微微一笑。

  俞任说阿姨,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现在你住院,家里只有小柳我不放心,我能不能去陪小柳住一段时间直到你出院?袁惠方眼内放出笑意,她“嗯嗯”着,伸出大拇指还尽力靠近俞任的手机镜头。

  胡木芝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这……不沾亲不带故的,怎么也没我们做姐妹的做侄女的亲是不是?”

  俞任不理她,抿唇看着袁惠方,“袁阿姨,我从小看着小柳长大,从她五六岁时就去你家带孩子功课,你信不信得过我去你家住?”

  袁惠方一个大拇指恨不得变成十个,“嗯嗯嗯!”

  袁柳也开始放松地笑了,忽然她看到俞任脸色变得严肃,“阿姨,你希不希望你的表妹或者表侄女去你家或者来医院照顾你?”

  袁惠方当然拼命摇手,眼泪都要急出来。她心里骂狗日的都快骂翻了,要不是现在不能动,早就一手去撕一个。

  俞任转身看着胡木芝和俞锦,“你们听到了?阿姨不需要你们住进她家照顾,也不用你们来医院。当然,从松阳赶来柏州来看望阿姨还是谢谢你们了。最后一个问题——”

  俞任看着袁惠方,眼里都是鼓励的笑,“阿姨,今天你们表姐妹也见过了?她们在这待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要不要我送她们出门?”

  袁惠方的右手大拇指高高举起,直接忽然对着胡木芝,还往门外方向拨拉着,意思是“赶紧走”。

  “表姐,你这病的这么重,小柳好歹也是我亲生的,我怎么忍心——”胡木芝还没说话被袁柳伸手往外拉,“您要是忍心也不会老早就把我送走了,快滚吧,我妈不想看到你们。”袁柳说话时带上了气,大眼睛瞪得铜铃大,小脸儿虎巴巴的。

  “你这孩子——你让你亲妈滚?”胡木芝忽然发火甩开她,病房里的人也在看着袁柳,但没人帮腔。胡木芝又瞪着俞锦,“你是木头啊,说话啊!”

  俞任看了下手机时间,也瞥见了病房门外的人头,“您超过了会客时间,也影响了其他病人休息,请回吧。保安都来了,阿姨,你们东西多,可以让保安们帮忙提一下。”俞任说进来吧,果然走进来三个穿保安制服的中年人,他们问清了谁是客人后,客客气气地提起地上行李,“来,不晚了,我们送你出医院吧。”

  而俞任的手机一直对着胡木芝拍摄着,俞锦本来就不情愿给袁惠方母女做保姆,她一见这阵势更觉得丢人,当即就哭了起来,“妈!我就是不乐意去!我要回家!”

  胡木芝还想赖,一个保安说再不走我们要报警了,这才唬住她,母女俩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病房。

  袁惠方长出一口气,袁柳则又重新心惊肉跳,恢复了安静的病房内响起了家属们的拍掌,“就该这样,没见过这么不要面皮的。这不是欺负人家娘儿俩吗?”

  袁惠方的大拇指最后伸给了俞任,俞任只是笑着收起手机,“城管执法都是这样的。”

  俞任拖着箱子进袁柳家门后还忙着给爷爷俞文钊打了电话,说了胡木芝俞开明两口子今天的事儿,那边的爷爷听得目瞪口呆,“这两口子想柏州的房子想魔怔了。看起来那么老实巴交的人呐,怎么敢欺负到人家娘儿俩头上?”

  一旁的胡泽芬则接茬,“还不是因为有了天磊?长志气了呗。”

  那叫什么志气?那是佛口蛇心,生了儿子没了良心。自己能力不够就想白占人家便宜。俞任说爷爷我都录下来了,今天这事儿要说用法律来处理还挺难。我怕有了第一遭没准儿还有第二次,想请爷爷有空出面劝一下他们。

  俞文钊沉吟了会儿,说这是别人家的事。俞任说对,别人家的事,闹大了就是俞庄精神文明创建的事,也是丢人现眼的事儿。我没听过俞庄还有这样的人家。您是老党员,这个不用我提醒吧?

  接了烫手山芋的俞文钊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俞任笑着回头看袁柳,女孩眼里闪着泪花。她今天快忍不住给俞任电话,可真的不想事事都麻烦姐姐。看到姐姐轻轻松松就化解了问题,她生出了一股相形见绌的愧疚。

  “去洗澡,唔,小柳,姐姐能不能睡你的房间?你妈妈的床太软了,我不习惯。”俞任偏头笑着问她。其实俞任是想到一般家里重要的物件都在父母房间,她是主动避嫌。

  “嗯!我这就换床单。”袁柳说着就要给俞任换干净的,俞任却说不用,小柳的床干干净净,姐姐睡得习惯。她顺势躺下,又问了下,“好香啊!”袁柳的腮帮子红了,她说好,我先去洗澡,姐姐你休息会儿,水我烧上了。

  袁柳快速冲完澡,打开窗户换气时听到俞任在隔壁哼着歌,她收拾了箱子里的衣物,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袁柳衣物旁。等俞任忙好去洗澡,袁柳则呆呆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房间,衣柜里两种风格的衣服相邻,任窗外的风拨动着它们互相碰撞,还散发出洗衣液的清香。她笑着笑着就坐不住,和俞任说了声就去敲了宿海的门,打着哈欠的宿海说小柳怎么了?

  “我……我能去你家里坐会儿吗?”袁柳问,她被宿海拉进房间,“坐,尽管坐,和我睡也没事儿。怎么了?一个人在家害怕?”

  “不怕。俞任姐姐来陪我住一段时间。”袁柳知道自己笑得很傻,可她克制不了。

  “那多好啊。瞧吧,我妈让我陪你去住你不乐意,让你来我家也不同意。现在好,你的天来了。”宿海躺下,双□□叉抖动着,她看着袁柳还抓着睡衣,“我说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今天高兴。我那个亲妈又来了,被俞任姐姐轰走了,我开心。袁柳顾左右而言他。她踢了鞋子盘腿坐在宿海床上,“小海,你现在和谁谈恋爱?和那个Jack谈了吗?”

  宿海说你等会儿,我去偷我妈一张面膜。几分钟后,顶着毛信霞面膜的女孩说我们女人要从小滋养,到我们这个年纪皮肤就开始老化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袁柳从来不信她的瞎扯,俞任的皮肤不就特别好吗?她继续问,“恋爱呢?”

  恋什么爱?宿海翻白眼,那个Jack上周打我家店门前过,染了粉毛,他脸是不错,但是皮肤黑啊。穿个做旧的牛仔夹克,里面是空的,就露出胸口肚脐眼,黑毛爬了一肚子,哎呦恶心得我。他还是穿西装好看啊,穿这玩意像什么?出门干架呢?

  Jack因为审美浅薄不再入宿海的眼,而她这几个月成天忙着和网友聊天,“喏,这是我新网友,说是做建筑的,我们聊得来。”聊天记录已经有几百页。宿海指着这个网名为“屠格涅芙娃”的网友,“我觉得这个人特别有深度。”

  因为该深度网友在第一次加好友后,面对“芣侢潙嬡痴誑”的宿海说,“为技痴狂吧,我觉得你像这种搞事业的优质女性。”

  “那可不?”优质女性宿海揭开面膜,露出和袁柳大小不相上下的眼睛——只是袁柳是杏眼,宿海则眼角微往上飞。宿海笑时嘴角左侧还陷了个小梨涡,显得格外甜,袁柳盯着,“诶,我发现你们好看的女孩子都有梨涡。”

  还有谁有?

  俞任啊。

  “那可不,你就没有,小柳,你这脸啊不难看,它就是不像人脸。”宿海说得小闺蜜不满,“你说人话。”

  “你的脸有时像豹子,也像猫,当然比猫大,小时候属于发腮的,现在嘛结实了。你这脸成天就没休息的时候,而是看着四周总要射出去似的——”宿海语文只能勉强及格,她用了个不高明的形容,“你像打猎的。”

  “我猎什么呢?”袁柳嘟囔。

  “我哪儿晓得?”宿海又洗了个脸回来,再偷毛信霞的水乳一套抹了一遍,她拿出枕头下的小镜子看着自己,“我妈就说你精得要命,说我憨憨的。我晓得,那是说我蠢。”

  好啦,我要睡了,你睡不睡?宿海拍床板,而袁柳说她要回家,让宿海锁门。

  “行嘞。”宿海说了一通后到门前才回神,“我说你过来干什么的?”

  袁柳憋着笑,“不干嘛。我太兴奋了,来你这儿醒一醒。”

  她回家时俞任已经洗好澡,袁柳敲房门说要收拾下书桌上明天要用的资料,摘下眼镜两眼迷糊的俞任说小柳你要拿什么直接进来。她自己则盘着腿坐床上擦着沾水的发梢。

  换了深蓝色绸质睡衣的俞任在裤管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再微微挺身,她伸了个懒腰,两朵比袁柳成熟的蓓蕾悄然绽放。她又捂住嘴巴打了个松垮的哈欠,眼泪从眼角弥漫,看得袁柳不禁一笑。

  今天本来很累,晚上遇到麻烦又伤心极了。可想不到俞任来陪自己住,还能看到她可爱轻松的一面。袁柳傻笑时,俞任戴上了眼镜,她说小柳你笑什么呢?

  袁柳转身整理书,说没事。手一哆嗦,一下子“哗啦”掉了好几本。她忙捡起来,要出门时俞任说小柳不急,你来,她示意袁柳坐在床尾。俞任按着她肩膀,一副知心姐姐开讲的模样,“今天你让胡木芝她们‘滚’——”

  俞任慢吞吞时,袁柳的脸顿时火辣辣,她知道这样说话显得粗鲁,俞任姐姐可能不爱粗鲁。

  小姑娘点头,说我讲了,姐姐,我太粗了。

  “粗点没事。就是该粗时粗,该掩饰时还得掩饰。”俞任刮了她鼻子,“咱们小柳发脾气时还挺好玩呢。”她说我在录像,她们和你又有血缘关系,最好别让人抓住你说话的破绽,那个场合,你要用最和善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俞任想了下,觉得这个阴阳话的技巧还是要给小柳传授一点儿,免得以后孩子养得太耿直容易吃亏。

  “她们老拿什么亲妈亲姐亲弟来压我,上次借钱,这次还想住进来,我知道她们安得什么心。”袁柳一动气就忘了小时候哭唧唧的技能。

  俞任看见她眼里的悲伤,觉得自己太吹毛求疵了些。是啊,她才十几岁,从小被家里抛弃,现在几番被原生家庭逼着,只骂出一个“滚”字都是修养好。换同龄的自己,可能俞庄的庄骂都出来好几句。

  “算了,你还小,姐姐以后再教你。今天小柳做得非常好,捍卫了你妈妈和你自己。”俞任双手捧着袁柳的脸,可小姑娘说下次他们再来这一手,我该怎么回?如果不让他们滚的话。

  “你就说大家不熟,你户口本身份证上的姓名都是袁柳。和姓俞的没关系。”俞任说完,袁柳咬唇不认同,“我……姐姐就姓俞。”

  “哈哈,不一样的。”俞任说他们下次进病房,你就喊保安,或者报警。如果堵上你家的门,你别开门,也别靠近,下楼直接找物业或者也报警。不要和他们有肢体接触,也不说话给他们拿把柄。人多时就少说话,说最紧要的话。俞任说完又拍拍袁柳的小屁股,“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捂着屁股趴床上的袁柳琢磨了一通后,第二天就发挥出姐姐的思想精神。

  俞开明胡木芝两口子又去了病房,这次拿聋哑人俞开明博取同情,让人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况且他听不见,还笑呵呵地提着不少营养品。胡木芝则在袁惠方一侧小声说着话儿,袁惠方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她。

  来送饭的袁柳一见他们就找护士喊保安,自己则挡在了袁惠方床头,“都说了,我们不熟悉,别来找我们借钱了。我妈病得重,还要治病救命的,你们能不能别天天来逼她借钱?”

  胡木芝目瞪口呆,“我们……不是来借钱的。”

  “不来借钱你天天来做什么?我从小到大就见过你们几次,没亲到让你来伺候我妈。上次借钱给你儿子买房子不是拒绝了吗?”袁柳眼睛红了,“你们太欺负人了。”

  局势彻底倒转,袁惠方一手抓着床单,一边“啊啊嗯嗯”地喊着袁柳,她心疼极了,待女儿走近,她拉住了袁柳的手。

  “妈,你别怕,他们再来——”袁柳大声说,再看胡木芝,“我就把他们一家人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医院门口,贴到俞庄里去,说他们抛弃了女儿十几年,现在又要拿我妈的救命钱!”

  袁惠方的手松了,不自觉地弯了个大拇指——也不看看这是谁教的孩子?文曲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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