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第 173 章_远近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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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第 173 章

  [欧巴]

  吃了半饱后的三人才等来了眼睛通红的袁柳和笑得无奈的俞任,小姑娘坐了会去了洗手间,卯生问俞任,“小柳怎么了?”她今天对我有点儿凶,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

  俞任说凶大概因为人家做你超话主持人你却没发工资吧。她对上了印秀若有所悟的眼神,“小家伙有点……想多了。”再看看吃得安静的宿海,俞任摸大姑娘的头,“还是咱们小海好。”

  这俩孩子,一个心思陡峭,一个纯真自在,陡峭的那一个说出自己的怀疑后还在控诉卯生,“她心里有人了怎么还招惹你?小海看到过,你在她怀里哭呢。”

  俞任说朋友也可以哭。虽然袁柳怀疑的事儿好些年前发生过,当下却全然误会了。俞任没法子,说卯生和印秀谈恋爱都是快十年前的事儿,我和卯生是家人,像和小柳一样。

  “那姐姐说的那个人是谁?”袁柳的大眼睛里扑簌着这个问题,可她没问出口。因为袁柳见不得俞任脸上的隐忍,在俞任面前她算个孩子,但孩子不能仗着自己被宠爱就去肆无忌惮地揭看姐姐的伤口。袁柳也晓得自己问下去,没准儿俞任会回答。可不是今天,她主动将姐姐抱进怀里,反而安慰俞任,“姐姐,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对,谁欺负我你就去踩谁的鞋子。”俞任给小姑娘擦脸,“小柳,情感的得失我看得没那么重,还是要谢谢你。”

  这句话就在袁柳脑子里晃荡了好些天,情感的得失是和谁的情感,俞任得之何处,失之谁手?这晚陪袁惠方去广场舞队伍里活动胳膊腿儿,往常练得还挺专注积极的妈妈今天却不太热情,她坐在轮椅上,用念了近一年的菜谱磨出的口齿和袁柳聊点儿母女心事。

  袁惠方说那个穿黄衣服的大妈,“她老公赌博酗酒,喝多了就打她。前年好不容易离了婚,这还是孩子支持的。”袁柳说怪不得她看起来这么精神呢,没了糟心事儿就是爽。

  袁惠方点点头,又指着队伍最后跳得生疏的大妈,“她老公得了肝癌,人走了才半年。”听说赚钱也不往家里拿,成天就顾着自己海吃胡塞,才五十出头。袁柳说那她跳了半年了?看着动作一般呐。“人死了她要在家待半年。”袁惠方说她以前住城中村的,和毛信霞父母家是邻居,总不能让人看着她死了老公就欢天喜地出来跳舞吧?

  袁柳撇嘴,“人言可畏啊。”袁惠方抬头看女儿,“兔崽子懂得还挺多。”

  轮椅被推到另一侧,袁惠方又说那个领舞的,看着年轻吧,人家四十出头就离婚了,今年都六十六咯。“人倒挺好的,就是老被人背后说不止一个姘头。”

  袁柳说妈,看着她们都挺开心的,怎么私底下一个个都怪惨的?她推着袁惠方往湖边的步道溜达,“看着你也不想跳了,咱们散散步。”

  走了二十多分钟,袁柳拿出杯子让母亲喝水,“妈,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哟?”袁惠方美美喝了口红枣茶,“妈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得擦亮眼找男人。现在年纪还小就别老想着谈恋爱,搞你的学习,老子还指望你考大学光宗耀祖呢。”

  您这话我不同意。袁柳跳到栏杆上坐下,弯下腰看袁惠方,“光什么宗耀什么祖?他们土里买了八尺深,才不晓得咧。”我考大学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妈,还有……“妈,你放心,我现在没想着找男人。嗯,以后也不会找。”

  袁惠方睁圆眼睛,“不找男人你跟谁结婚?怎么生孩子?”

  “非结婚干什么?非要生孩子干吗?”袁柳说您今天往广场舞队伍那么一指,随便三个阿姨都倒了结婚的霉,也有继续倒了离婚的霉的。再看看刘茂松?我可是亲眼看到他打您,这也是您厉害,换弱气一点儿早就被他打残了。

  “那你最近究竟有没有谈恋爱?”袁惠方问出这些天担心的事儿。

  “没!”袁柳回答,“我倒是想啊,人家没那意思。”

  哟,谁还这么傲娇,对咱家小柳都没意思?袁惠方说他一定瞎了眼。我家小柳人好看,个头也不矮,咱家还有门面和房子,你学习还好,他配谁去?仙女啊。

  袁柳咽下口水,最后轻笑了下,她没瞎眼,可能我要是个仙女也就成了吧。

  俞任肯定没再找仙女,她被当成仙女给人缠上了。俞任和袁柳说最近实在忙,从单位往家里赶觉着累,没想到不管几点下班都有人开车在单位对面等她。“中学同学,以前还有过节。”俞任语气里有点烦躁,在电话里和袁柳吐槽了两句,最后回归做姐姐的严肃,“小柳,你晚上别一个人出门,再不济和小海一起,她能保护你。”

  袁柳听了这话当晚就睡不着,半夜两点打了宿海的电话,被吵醒的大姑娘眼皮沉重,“干吗啊坏丰年?”

  你就知道坏丰年,是我,小海。袁柳说,你得教我怎么打架。

  宿海前几天闹出了件闻名街道的大事儿,大姑娘扎着丸子头坐店门口的电动车上喝枸杞茶,被两个路过的无业男青年吹口哨,说哥哥带你出去玩玩,喝这个多不带劲儿?咱们去酒吧,你喝满意了哥哥还有更满意的让你喝。

  看了多少年网络小说,宿海能不知道这话里的肮脏意思?她放下保温杯定睛看着说话的这人,“我看不行,你一看就产量有限,萎的。”

  宿海和袁柳说你瞧瞧,就是这么些货色,自个儿嘴脏行,被人戳回去就恼羞成怒就来威胁我,还想揍我,拿手往我肩膀脸上招呼,“我就将他拦腰抱起来砸电动车上,车倒人歪,他左腿被压住。”宿海进了派出所,警察还调了门口的摄像头。最后对宿海进行说服教育,动手的拘留一天。警察对小混混说,“你们不知道她啊?她十一二岁就把大男人打哭。”这片儿警还记得宿海撞刘茂松的事儿。

  光荣的宿海回家后被毛信霞骂了一顿,说她惹事儿,要是招来人家报复理发店怎么办?但却被袁柳用崇敬的目光打量再打量,“你得教我这么自保,还能保护别人。”

  保护谁啊?你不说实话我就不教。宿海哼出一声笑,等来袁柳那句,“还有谁?”

  于是袁柳从这周二晚上起,抽个把小时由宿海在下班后教搏击格斗,宿海说这玩意儿特别管用,我的肉就是这么甩掉的。大姑娘练了好几年,早就是健身房资深搏击手。宿海说也简单,就是佯攻实攻结合,看着打脸其实踹胃,看着劈肩其实踢下面。现在喂你招儿还早,先教你点儿实用的空击动作。

  袁柳练得一身汗后顾不上休息,回家洗澡换衣服,和袁惠方打了招呼就出门。

  “诶,小柳我说的你别忘了。”袁惠方提醒女儿。

  “没忘,我又不是去谈恋爱,我同学……找我。”袁柳出门时是九点半,俞任这几天都讲自己十点才下班,“打车回家,看到那谁的车也不理会。”

  在市府办公园区路边,算好了路径时间的袁柳架好自行车等着俞任,果然,十点钟刚过,俞任就挎着包走向大门口。对面路上有辆蓝色的小汽车亮起了灯,还有个男人走出来喊俞任,“彩彩!”

  “姐姐!”袁柳的出现才教俞任吃惊。小姑娘挎住她的手臂,将俞任大半个身子挡在自己身后,她也看清了走过来的男人,“你是谁?”

  祝朝阳没想到连着两周的坚持不懈还是没打破坚墙,俞任身边还多了个跟屁虫。从小到大,他看上的女孩有谁追不到的?除了俞任。

  他在国外玩腻了,回国帮着家里“打理”生意,听说俞任现在还是单身,就想起心里还有根刺没拔。俞任名校毕业又怎么样?他和自己妈说了这个念头,没想到得到大力支持,说我儿子有志气,不像有些人家的花花公子就爱追整容锥子脸,俞任有貌有才,家世还好。在这位妈妈心中,“家世”才是关键,谁不想攀个秘书长的女儿?

  但她没想到祝朝阳砸钱换了文凭,还是没换来心性。祝朝阳开始追俞任时还算规矩,舔着脸打电话发短信约出来吃饭,实在不行就拖自己老妈约俞晓敏。这些都行不通,他就买花买礼物送货上门,被俞任全退回后就来强行接下班。

  一周的冷板凳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他人等在车里,心里憋着气。而面前的少女还说,“我以后接我姐姐回家,不劳你费心。”袁柳懒得和这人多说话,“姐姐,咱们走。”

  “等下。”俞任还是走到祝朝阳面前,“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样。”俞任说祝朝阳,我电话里信息中都说了,咱们之间不可能。你这样属于跟踪骚扰了明不明白?

  “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怪吗?”祝朝阳笑了笑,“彩彩,我现在哪里配不上你?成绩吗?得了吧,你一个月拿五千多就是靠成绩换的吧。”

  俞任说你不可理喻,你拿五千万和我也没关系。

  “做你的老处女吧!”祝朝阳将手里的花砸在地上,彻底放弃这五天的追逐,“我看你才没变,你就是变态!”他眼神狰狞地瞪着俞任,“你以为老子稀罕追你?外面的好货色五千块就能睡一晚上!”他的话音落下,脸上挨了一巴掌,袁柳的手比俞任的还快,“闭上你的臭嘴!”

  “俞任,这是换口味了?不要白卯生了?”祝朝阳捂着脸,“臭丫头,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再有下次,我把你扔派出所去。”冷笑了声后离开。俞任手脚冰凉,她的手攥起了拳头,却不能伸出去,因为这是她的单位门口。

  工作给她带来满足感,还有人际光环,也成为她身上的一道锁链,但这不是最沉重的链条,她从小被锁的那道链子还在,被嵌入了骨肉里头,甚至在一些场合都习以为常不觉得痛了——她的性别,才是她被鹰隼一样的社会眼光追逐啄咬的本源。

  因为是女孩,小时候俞晓敏说这才是你爸同意你和我姓的原因,要是个男孩,他姓俞,你看任颂红他急不急?

  因为是女生,读书工作能力再有益也会被老师拿掉评优,为的是“凸显公平,拔个男生”。

  因为是女人,她生来不是为了理想抱负,而是为了成为某个人的妻子,还有谁的母亲,所以单位里不时有人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说“工作再强,女人还是要把心思花在家庭上”。因为是女性,在选择这份少有女性的工作时被劝告,“女孩子吃不了这份苦,趁着你爸还在职位上,换个轻松的岗位吧。”

  正因为她的性别,才有祝朝阳这样从中学起就当她是战利品去追逐的男性,甚至到了她工作几年后又遭遇这样的事。能力样貌智商家庭看起来是“加分项”,在人家眼里不过是“如果追到了炫耀起来就更有面子”的物件。

  而天生喜欢女性的俞任,就在夹缝里一点点顽强地扎根、伸展、攀爬……哪怕她心里早就放弃了情感的可能,只想投身事业中,还是逃不脱这些。人家一句“你就是变态”,传出去就会对她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俞任在漆黑的夜里,被祝朝阳刺来的一刀剖开心脏,她不那么疼,只是觉得多少年来被自己强行消化的愤怒不甘此时纷纷苏醒,窜到大脑中、血液里,热的也开始冷却,俞任一时丧失了走路的力气。

  姐姐,上车,我送你。袁柳说。

  “我没事。”俞任的哭腔没遮住,袁柳说我看你累了,咱们到了商业区咱们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俞任不说话,还是坐上了车后座,她的脸贴在小姑娘的背上。袁柳说姐姐你好轻的,俞任的手就攀稳了她的腰。

  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夜晚,满腹伤心的自己在春夜,坐在小柳的自行车上穿街走巷,一点点地把不开心撒落路上,一点点地从柔韧的腰身中获得暖意依靠。

  “沙沙”的车轮声早就写进记忆中,现在又清楚落入耳中。俞任忘记问袁柳怎么来接自己了,也忘记叮嘱她注意安全节省学习和休息的时间,她的脸颊擦着袁柳的纯棉衣料,上海芦荟皂的香味从少女的身上渗出,俞任闭上眼睛,泪水沁出,伤心又安心。

  袁柳骑到商业区,刚想问俞任想吃什么。姐姐说小柳我还想再坐会儿车。

  “诶。”袁柳立刻过斑马线,换了个方向继续骑,柏州夜里安静得多,天色黑却不沉,亮亮的一面总在远处大楼的上方。袁柳低头看俞任的手指,笑了笑,庆幸自己这段时间小腰练细了。又感受到后背暖暖的,那是姐姐的脸颊。

  她骑得越发起劲,俞任在她身后幽幽说,“小柳,我喜欢过卯生,一直喜欢到大学一年级。”

  袁柳瞬间踏空,她抬起双脚,借着惯性让自行车滑行,将姐姐的话倒放了一遍,她咬了下唇,“所以,我生白姐姐的气还是对的。迟到了好些年,总算帮你出了一次气?”

  俞任的笑声低潺,“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因为你太好。袁柳马上回答,“不喜欢你都是暴殄天物,当然,心怀不轨的接近你也是暴殄天物,他们都没资格。”袁柳的脚重新踩上脚踏,“姐姐——”

  姐姐“嗯”了声,“小柳,你要是长大了可怎么办?”小孩子会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她们再也不会这样有忧有虑却安心地相伴。路总归是一个人的,俞任清醒,也很怅然。

  “长大了还是这样。”袁柳笑,“而且,我已经长大了。”袁柳抽出一只手,想碰一下俞任的手背,龙头抖了下,她立马缩回,“姐姐,为什么拒绝都不行?那个男人太过分了,咱们得想法子。”

  “嗯,我有法子。”俞任心里却叹,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去麻烦俞晓敏或者任颂红?

  “姐姐——”袁柳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清透脆亮,“他才是变态,你不是。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是我的——”袁柳不好意思笑,“是我希望成为的人。”是我的灯塔,我的光源,还是我想去爱的。袁柳不敢说出来,却被俞任在她身后有点娇滴滴的小声嘟哝擦软了腰,俞任说,“我哪儿有这么好,有小柳才是我的福气。”

  福气还不够。袁柳又看了眼俞任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朝着她家的方向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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