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章 第 217 章_远近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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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7 章 第 217 章

  [欧巴]

  开学季对理发店来说不算旺季,但宿海在线上线下都坚持营销吸引客流,所以新店开了一个月,生意慢慢稳定起来。

  不像有些美发店总监早上九十点才开门营业,宿海会根据部分客人的时间调整开店时间。客人问早上七点半能不能去做头发?宿海说没问题。还有加班的客人问晚上十一点行不行?她也应承。

  毛信霞心疼女儿,说不要什么钱都赚,你的营业规律就是自己休息时间的保障。宿海捧着麻辣烫抽空吃了几口,“我有数。”再拉出自己的客户小本本,“熟客积累到五百个是我的目标。”

  但开在柏州大学对门,流水般的学生生意也要做。尤其周末两天,宿海要从早上八点站到晚上十点,中间吃饭都是见缝插针。

  那位中文系的李曼同学非常热情,拉了全寝室的人来剪头发不说,还在全院和自己参与的社团里广而告之,“柏大对门的‘海派一剪’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技术精湛,老板是个漂亮的模特身材姑娘。”只要李曼有空她还坐在宿海店里陪着她忙,有时还将扫头发收拾东西的事儿自觉包揽。

  这晚十点,宿海准时关门。她对李曼的热情过意不去,说咱们去吃个夜宵吧。李曼开心,和宿海去附近的饮食一条街吃钵钵鸡。一路上都是她说得多,宿海仅仅听,偶尔回应几句。

  有点儿感受到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李曼说完了书法协会的事儿见宿海不太有兴趣,她挠挠短发,“我的作业被老师打了A+,就是上次你去听课的怀老师。”

  宿海这才来了精神,“哦?她改作业认真吗?”

  其实大学老师改作业不像中小学的老师那么细致,有的让助教改,有的作业收上去后就没回声,等分数评出来学生都不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儿。还有的会挑出一部分改,其它人给个友情分。

  “但是怀老师不一样,她每个人的作业都看了,哪些是复制的,哪些是中译中,还有哪些人是认真读了材料经过思考的,她门清。”李曼说她大一绩点不差,大二还想再努力提高向保研努力,将资料论文看了几遍才写出了干巴巴的两千字,但怀老师最后的评语是,“抱诚守真,再接再厉。”

  李曼见宿海对这个老师有点儿劲头,试图再邀请,“要不再去听听?”

  “不去了。”床底下还有一百本书呢,看一百年都看不懂。宿海吃完问李曼,“走吧,我送你回学校。”再精打细算,和人家姑娘吃饭也得自己掏钱,李曼说不用,被宿海制止,“你还是学生,我是工作的。”

  她的电动车留在店门口,就和李曼步行,“格劳瑞啊,我怎么觉着你现实中的话比网上少得多?”李曼问。

  “白天客人多,要说的话不少,可能我说累了。”宿海说和你聊得热乎那会儿,我的店在装修,没那么忙。宿海正说着,手被李曼牵住,很快,那双比自己略小的手握紧她掌心,她停步看了眼左手,又瞧李曼。这女孩佯作看别处,“走啊。”

  宿海没甩开,将人送到大学门口后才自然脱下,“早点儿休息吧。”她已经开始打哈欠。

  回家路上,李曼来了消息,“做我女朋友吧?”

  宿海回忆牵手那会儿的感觉,她说让我考虑考虑。

  大姑娘回到“海派一剪”门口坐台阶下,抬着左手边看边喝保温茶,一个人在夜里十一点发呆。就这么交代进去了?就这样开始谈恋爱?她以前和艾迪森之流的开始与此无异。

  她问刚刚结束军训的闺蜜袁柳,“小柳,你为什么谈恋爱啊?”

  袁柳因为学校马上开学还没来得及回柏州,这会儿还坐在写字台前查概念做笔记,“小海,谈恋爱不是我的目的。如果喜欢一个人,恋爱只是这种喜欢的一种表达方式。”

  很多情况下,喜欢是喜欢,恋爱是恋爱。袁柳的室友中已经又开展恋爱的人,故事的开始很俗套:同班的男孩觉得这女孩不错就发起了追求,半个月两人便牵手,一块儿吃食堂上课泡图书馆。但这个女孩还没完全喜欢上男生,只是觉得,“他人不错。”

  “对,我也是觉得对方人不错。”宿海说冲着“不错”就去交往让我有点儿迷惑,但是我对这个邀请有有点儿动心,“没想明白的事儿我轻易不会做。”

  袁柳说那咱们换个角度思考,小海,你为什么对“恋爱”这个事儿动心?

  宿海想了会儿,“我不知道,我还得再想想。小柳,我觉着我挺命苦的。”为什么我身边的你们谈恋爱就那么自然,到我这儿鸡蛋还没吃到就要掰扯出鸡生蛋和蛋孵鸡的关系,我才初中毕业啊,生活对我太苛刻了。

  她抽空关心了下闺蜜和她的天,“你们什么时候见?俞任姐姐最近老出省,可忙了。你不主动表达下?”

  袁柳偷笑,“表达的,她有自己的事儿,让我安心。”

  那你就安心了?宿海不明白。

  要不呢?袁柳反问,“即便恋爱,每段关系也是不同的。白卯生爱黏着印秀姐姐这是一种,学着不黏人就是我的选择。”

  “得,不单有鸡和蛋的关系,这会儿蛋还区分出土鸡蛋洋鸡蛋旺鸡蛋茶叶蛋荷包蛋。”宿海伸懒腰,“早点儿睡吧,我回家咯。”

  到家后,宿海发现毛信霞刚刚从母子作业大战中脱身,邵君涵哭着写完了作业,游戏还没能玩上十分钟就被妈妈拿走手机。毛信霞累得坐沙发上发呆,面前还摆着瓶二锅头。

  宿海说妈你没睡就正好,省得明天早上我见不着你,她转了两千块给毛信霞,“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毛信霞和女儿肖似的大眼睛溢出笑,“小海长大了咯。”但这钱妈不能收,你是妈的女儿,我养你天经地义,你给什么生活费?她不收款,反而端起酒杯喝了口,“不喝这个睡不着。”看了眼儿子的房间,“操心死了我。本来觉着他学习不用操心,可老师说语数两科90分以上的他们班有四十个人,我这才慌了。”

  三句话就歪到了邵君涵身上,宿海拢着膝盖只听,最后让妈妈别担心,再不济教他剪头发。

  “那他爸他奶奶还不骂死我?他们瞧不上这行当。”毛信霞说完,发现宿海的脸涨得微红,“哦,瞧不上就不做。他可以做太子。”她起身回了自己屋子,剩毛信霞在那儿发怔。

  宿海趴在床上翻着手机,看这个视频迅速划过,看那个帖子笑两声,这么晚,没人再和她说话,除了李曼,说“我喜欢你”。

  为什么要谈恋爱?因为没人能安静听自己说两句话。因为除了工作,生活只剩下干枯贫瘠。因为她想要有个人陪着,哪怕也像现在累得不愿意多言,靠着眯会儿总也不错。

  宿海还是没松口,哪怕她差点就按下几个字,“试试真正交往吧。”她退出对话页面,视线落在了昵称为“屠格涅芙娃”的坏丰年新头像上,那是张荒潦的自我特写,鞋拔子脸像蜡笔小星的妈妈。

  “丑死了。”宿海发出这句话才意识到太晚了。可丰年很快回,“丑就对了,这才是记忆点。”

  你记忆点够多了。宿海说你卷毛,留级,北大博士,副教授,会包馄饨,圆框眼睛……这么多要素还不够你画的?

  要素太多反而发散注意力,丰年说,“还不睡?”

  睡不着。大姑娘在床上翻个身,“坏丰年,我问你个问题,但你别误会。”

  “你当时为什么和宋姐谈恋爱?”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同个问题困扰。

  “我那时喜欢上她了。”丰年说虽然一开始只有二三十分的喜欢,慢慢的,就变成了五六十分,甚至一百二十分。恋爱这事儿挺玄的,有的关系像封藏的酒,越酿越浓,有的则是开了盖的乙醇,在常温下自然挥发,还有的是沼气池,丢根火柴就爆。

  这么说,哪怕有一点儿喜欢,也可以试试恋爱?大姑娘被这个新论点给激发了精神。

  “那我也提个问题,你别误会。”丰年问得小心,“你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李曼?”

  哟你记得她了?她今天还夸你特别负责认真,给了她一个A+呢。宿海说了实话,“她告白了,我还在观察自己。”坏丰年,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它是心里冒出来的火焰,我能看见。如果没火焰,真要我去硬找喜欢的蛛丝马迹就有点儿难,我一晚上都在想要不要答应她的恋爱请求。

  “我喜欢你那个火焰的形容。”副教授说我小时候看很多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的书是因为好奇,但是读到俞任借给我的小说后,我的心就忽然亮了,“这才是我想要的。”

  对吧。我看到好看的发型搭配也是一下子人就轻了,宿海说你明不明白那个感受?

  “我明白,是满满的愉悦。”丰年说尝到久违的好吃的,遇见自己相见的人,体验过从没有过的美好……也会有一下子“轻”的感觉,那一刻,脑子里不好的东西都蒸发出去,可不就“轻”?

  哦,愉悦。李曼和我一起时我也挺开心的。和男生在一起觉得有压力,因为我要七想八想,“这个人别伸手,这丫的别盯我胸,这家伙怎么老打听我家存款……可能我从小遇到的男人太low?”李曼不会,她也是干干净净的,她不逼我,老想着帮我。

  副教授隔了好久,说,“哦。”

  大姑娘的手机已经滑到枕头下方,她开灯睡着,发出“嘶嘶”的微小呼吸声。没察觉手机亮了,飘过条消息,“小海,觉得开心愉悦和喜欢也不同的。”但很快被丰年撤回,重新发了句,“晚安,好好睡。”

  睡了个好觉的大姑娘不知道房间的灯是毛信霞几点来关的,吃完早饭去店里才不到八点,门口等着个下午要去外地参加婚礼的熟客,宿海说那咱们就开始吧。

  她开了热水器,烧水泡枸杞,刚要忙时,发现店里又来了个人。坏丰年抱着束鲜花放在吧台,问宿海有什么要帮忙的?

  “擦外窗玻璃,给阿姨泡茶,把店里所有的桌面擦一边,毛巾拿出去晾晒……”丰年给客人洗着头,“你一大早也来剪头发?”

  “嗯,来做护理。”副教授办了两千块的卡,本来要办五千,被大姑娘拦住,“我可不会坑你。”每个月定期一次护理被她自主压缩为一周一次,宿海寻思不对劲,“你不是上周五才来吗?”

  今天没课。副教授给了个奇怪的理由。她将宿海说的事儿一件件做完,最后还给自己泡了杯清肝明目的菊花茶,款款坐那儿看书。

  一大早的理发店內清香飘溢,灯明窗亮,音乐轻柔,大姑娘给客人拧锡纸,不时瞟一眼副教授——她像当这儿是自家呢,倒挺自在。

  “你今天不上课?”大姑娘问。

  “嗯,一周五个工作日只有今天全日没课。”丰年身后插着那瓶洁白清雅的郁金香,她翻页,微微的动静震得垂下的花瓣轻抖。

  俞任姐姐回来了吗?大姑娘又问。

  “还没回,去浙江后转道福建。”丰年抬头,眼內点缀着笑意。

  哦,那是你一个人在家耐不住寂寞了。大姑娘给客人拉来蒸汽烫发机,两个学徒工这时也来了,她说你们没事儿了,副教授已经替你们干完活儿咯。

  丰年笑,“还泡好茶了。”她这一坐就是一小时,才轮到大姑娘亲自帮她保养头发。

  “这不挺柔和的嘛,你当头皮是菜地?化肥农药轮着来招呼?”宿海说。

  摘了眼镜捏在手心的副教授说那我就洗剪吹,洗头舒服。店里渐渐来了别的客人,有些喧嚣起来,丰年才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答应了?”

  答应什么?宿海的心思在客人的发型上,“哦,那事儿啊,早上我想了想,可以答应,貌似找到点儿喜欢了,她挺可爱的。”生活对我苛刻,我不能。

  “噼啪——”丰年睁眼,“糟了。”一使劲儿,她的眼镜架给折弯,还挤裂了镜片。不顾头上还有泡沫就坐了起来,丰年盯着这副由宋姐送的眼镜皱眉心疼。

  “三年了呢。”丰年喃喃。那年宋姐送了她这幅圆金丝边眼镜,去左家庄的丰年和宿海吃饭时小心摘下展示,“她眼光好吧。”

  “三年前我还在左家庄做学徒呢。”大姑娘按下丰年,“坏了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换新的。”

  嗯,丰年眯眼,手指抓着镜架摸索。过会儿,她重新闭眼,想把发胀的眼眶安抚住。一滴冰凉从眼角渗出,丰年的心却安稳下来。

  “别哭。”大姑娘声音很轻,用温热潮湿的指腹替她擦了眼角,“一会儿我陪你去配副新的。”

  “嗯。”丰年吸了口气,人缓过神,“你不是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吗?”

  人家也没死缠烂打。大姑娘说死缠烂打要有用,我也使出来呗,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丰年嘴角两侧笑出小括弧。

  “那样挺招人烦。”不能抱着朋友做不成也要试试的念头,我心里珍惜朋友。大姑娘的眼神和躺下的丰年触碰,“坏丰年,你不也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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