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第 220 章_远近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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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0 章 第 220 章

  [欧巴]

  昨夜和袁柳聊到夜里两点后才去洗澡,穿的还是女孩的T恤短裤,而袁柳则穿着小短裤和背带钻到她的被窝。俞任刚要说你去那张床,袁柳却搂住俞任,“睡吧。”

  也许受到入睡奇快的袁柳影响,俞任已经顾不上担心和害羞,她坠入难得深的睡眠中。早上醒来时袁柳还躺在她颈窝,腿也压在她小腿肚上,俞任捏她鼻子,“起来了?”

  袁柳恃睡行凶,和俞任贴得更紧,然而心跳暴露了她的清醒,再也装不下去时,她睁开眼笑,“早。”

  俞任问她,“你打哪儿学的这么无赖?”

  袁柳说从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里学来的,比如覆水难收,木已成舟,饭已成炊……咱们学成语不能只理解其字面意思,还得往更深层次挖,水如何覆?木何以成舟?饭怎么做熟?我还思考了下《论持久战》中的一点,“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以不意的攻击,是造成优势和夺取主动的方法。”

  俞任读过这篇,眨了眨眼,“哦,约法几章时就是为了让我安心并放松警惕?再仗着脸皮厚一点点压迫我的警觉线。”

  “我知道木要成舟的关键不在于脸皮厚度,而是你的喜欢和纵容。”袁柳不再开玩笑耍嘴皮子,她正色看着俞任,说我知足了,真的知足。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我真的配?”

  “当然。”俞任放下不舍,揉揉她的脸,最后拍了下女孩的屁股,“起床回家看看你妈妈吧。”

  先回家的俞任却见到了位不速之客,丰年的妈妈宋绘香在她家对着女儿哭诉着什么,疲倦的丰年开门后歉然地摇摇头,“她就哭一会儿就好。”

  主人回家,宋绘香识趣地告辞,不顾俞任的挽留,她说要回象牙镇了,让丰年不用送。临走前再次提醒丰年,“你考虑下。”

  黑眼圈浓郁的丰年揉眼睛,“老八中外的店面要拆迁重建,我妈这样的老租户租金要翻一倍才能保留店面。她去找了亲戚帮忙,人家也说不上话,市场经济比人情大。”

  宋绘香在柏州辛劳十几年还没买上房,留在这儿成本将更高,离开又觉着没面子,于是问丰年究竟什么时候买房。要是女儿也买不起,就考虑下相亲结婚,“对方在柏州有四套房子不说,还是硕士学位。”她让丰年别挑剔,过两年就剩下人家挑她。这是她两个月内第七次尝试撮合。

  丰年喝完一瓶水,将母亲一小时的轰炸化成一声叹气后看俞任,“诶?你昨晚和阿姨详谈了?眼圈也这么重?”她将自己的烦心事放下而关心俞任,没想到老友却抱了抱自己,“丰年,等我换身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俞任带丰年去吃烤肉,“以前读书时吃到肉你都帮我分担。”她帮丰年烤着牛排,“我知道咱们读大学一南一北后,随着各自长大、经历得越来越多,有些事儿已经不情愿向朋友全部倾诉。”

  丰年低头笑,“是无从开口。”生活不是阅读写字那么简单,有篇章目的划分,相反,它有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枝桠,有时被划到戳到,习惯了就当它们不存在,“又不会死人的。”它们就在那儿消耗着人心,对于生活的期盼,对感情的追求,对于理想的坚持就渐渐被它们压成薄薄的一片,“跟心里的陈列物似的。”

  丰年其实疑惑过,她明明害怕和父母搅和半辈子,为什么还是回到了柏州?

  “我有时不愿意面对这些事儿,以为这样就不会被时时烦到。更别提对你说,因为这像梳理剖析照镜子。”丰年说我脱了学历和职业这层皮,就没剩下什么了。看着自己都觉得惊心动魄——怎么活了二十几年,还是这样?还在老的漩涡里打转没出来?

  俞任见丰年已经喝了一瓶清酒,她偷偷给换上了茶水。丰年说没事,我不会多喝,她盯着烤炉下的火,“俞任,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了。”

  年纪越大,考虑的越复杂。宋越琼的苦心我现在才慢慢体会到,她说生活太重了,她搬不动。她一边扛着卸不下的生活,一边尽力为我营造另一个童话世界。我曾经幼稚地希望这两个世界能部分融合,现在想,凭什么呢?我有什么能力让它们融合?非得融合吗?感情也可以做现实的避难所吧。

  丰年没吃几口东西,趴在俞任腿上说着憋闷在心里的话,“我就剩那么点儿了,想捏住,又暖不了她,也给不起她。”她太年轻了,她值得更好的人。俞任,你好讨厌啊,拉我出来吃饭,我想哭也不能放肆,丰年的眼泪打湿已经俞任的牛仔裤。

  俞任腾出手给袁柳发消息,告知了店名并且让她问问宿海有没有空。

  半小时后,依旧趴在俞任腿上的丰年还晕晕怏怏的,双手索性抱住了老朋友的腰,“俞任,还是你好。”丰年说出来后心里舒服了些。

  俞任对着赶到的袁柳微笑,又看脸色心疼的宿海,“人来齐了,丰年,咱们继续吃?”

  丰年惊讶地坐起来,看到两个小妹妹后立即挺直腰,“诶?你们来了?那……吃吧,服务员,加两副碗筷。”俞任已经让位给宿海,和袁柳并肩坐对面。

  这顿饭变成了大姑娘给丰年夹东西倒酒,袁柳和俞任则在桌下握着手等她们吃好,这才说我们有点事出去办。宿海着急,“那她怎么办?”

  辛苦你咯,小海。袁柳说,她迫不及待地和俞任一起告辞。

  而丰年酒足饭饱,宿海却没顾上吃几口东西。出了门后丰年说头晕,宿海骂,“你活该,数数有几个酒瓶子?”那天管我喝酒,自己呢?

  她扶着副教授走了几步,发现这样还是吃力,于是蹲下一把将丰年扒在自己的背上,步伐矫健地下楼。

  坏丰年,你比铅球还轻。大姑娘说刚才我白喂了?

  嗯,白喂了。丰年的手垂下,被大姑娘叱,“搂紧啊。”她用力盘住了宿海的脖子。

  “去哪儿?”丰年问,感受到双腿被宿海扒得很扎实。

  “回你那儿?”宿海说咱们做个人,人家小两口不容易。去我店里?别吧,今天我那儿有几个柏大的熟客,弄不好是你的学生,我让我妈过来帮忙剪头发才能出来。

  那去哪儿?丰年烫呼呼的脸颊歪在大姑娘肩膀上,“小海,你看,我连块地方都不能给你。”

  背着她的大姑娘身体颤了下,“也不要你给什么地方,我有啊。”她招了辆车,将丰年带进了个陌生小区,进了房内,丰年被放在干净的地板上打量着空荡的新房,宿海捏着自己累酸的腰,眼里洋溢着自豪,“我的房子,之一。”

  两个人靠墙坐下,大姑娘说这地方不错吧,两个房间都朝南。她说这是我爸给装修的,家具还没来得及买,我还没想好配什么。

  丰年咬着唇,良久松开,“要沙发。”

  这还用你说?大姑娘指着阳台,我想在那儿安个沙包。又指卧室,“放个书架,一百本书要不没地方搁。”还得有个小饭桌,家里总要招待客人,“坏丰年,你愿意搬过来住吗?”

  丰年说不要,她想自己租房子。

  “你想给我什么地方?”宿海放下丸子头抓了抓长发,又靠丰年挤了挤。

  这个嘛……酒意全退的丰年说刚才一时想不到去哪儿才适合请你喝杯茶,话音落下,大姑娘从随身包拿出那个陈旧的保温杯,“我准备了,你喝吧,还是热的。”

  丰年饮水润喉,“我是个穷教书的,没房子,家里还挺麻烦,我妈一直想跟着我住一起。”我一直以为感情里只要真诚地付出就不算两误,那不过是书生意气。

  宿海接过杯子也自己喝了口,“小柳也说感情不容易,俞任姐姐像不在乎天长地久,连现在拥有都忍着。”

  小柳还说过生米要马上煮熟,逮到个看起来像智障的坏丰年不容易。大姑娘盯着副教授的脸,直到丰年避开她视线。

  小柳还挺有思想的。丰年叹,“我自愧不如,我二十几岁时还没主动思考过能为对方做什么。老被动地等着她准备好,仿佛准备好了,就水到渠成。”

  你现在呢?大姑娘问丰年,我一谈恋爱你就跳脚,我一说接吻你就生气,我去酒吧会会网友姑娘你还真就杀到跟前,坏丰年,你做了不少事儿呢。

  “我做什么了?”丰年无奈,“没那么简单的,我妈妈要是知道了我的取向,你妈妈要是也知道了……你想象过结果吗?”

  大姑娘眉毛一跳,“你不傻啊坏丰年。”她转身握住丰年的两只耳朵,“你是不是喜欢我?说!”

  “不一样。”丰年转头,被宿海抓回原位,大姑娘说你真觉得我高攀不起?

  “我没想过攀。”丰年说你比我小那么多,条件这样棒,个头比我高,人漂亮又……又时尚,你不应该有一个更圆满的人生吗?

  来来,咱们试试。大姑娘将丰年的两条腿拉平摊在地上,丰年正要蜷起膝盖,被她重重拍下,“老实点儿!”嫌我个头高是吧,我坐下。

  “试试什么?”丰年撑着墙根又想坐起来,没想到一百三十多斤的大姑娘已经坐在她大腿上,替她摘下眼镜再捏副教授的脸,“坏丰年,你把我的心烧坏了。”

  烧坏了。丰年听到这句心酸疼了下,她低头不看宿海,脑子里被动地思考着:怎么办?

  大姑娘被扭捏的副教授有些伤到,“你才二十七不到,怎么活得跟个见到棺材的老太太似的?”

  丰年眯眼看着宿海的脸,“给我眼镜。”

  不给。宿海说你不和我说明白,你今天就摸黑回家吧您嘞,“老实交代,我问你最后一次——”宿海的眉眼虽然模糊,可在丰年眼里被这头披下的长发映衬得明艳可人,宿海的眼內好像还有点儿委屈,“你有意思不,坏丰年?”

  丰年就是个还没曾经拥有就想着天长地久的人。她一步步把自己规划到今天,打着转儿逐水而下,已经失去了生活的主动权。她想投降认命苟且,宿海却问住了她:有意思不?

  感情有意思,深究感情的走向就失去了最光彩的那层意思。这会儿丰年还在思考:去那儿买房子离宿海近一些,她的公积金可以贷款多少,她要准备到哪一步才能大大方方的对这个女孩说出一句“我不对劲了”。

  小海的心被烧坏,丰年的心也被炙烤了很久。

  在宿海想离开时,丰年忽然一手托住她的后腰,薄嘴唇凑来,将大姑娘的轻轻剐蹭过,宿海的脸马上红透半边天,黑眼珠转了圈后咂摸了遍心里的小火苗,“还行……吧。”马上酒气也粘上她舌尖,丰年闭眼,略黄的睫毛仿佛能戳到宿海的眼睛。

  大姑娘这会儿不是一头热,对面的火已将她烧旺:不同于以往的接吻,这一刻她无法理智考量软度温度香度,只觉得丰年激烈而专注地揪着她的舌尖到心尖。

  “我去——”宿海推开丰年,提掌给自己扇风驱热,“坏丰年!”大姑娘怒视副教授,又捧着自己的脸吐舌头。丰年松开手重新撑在地上,她说就是这句实话。

  “我就要听,详细点的。”宿海不服气,“亏你还是大学老师,不能白亲我。”

  丰年组织了下语言,“我特别不愿意你和别人谈恋爱,我觉得人家都配不上你,连我都配不上。”丰年说抛开这个适配度问题,“小海,我的确喜欢你,这样熟悉的感觉我有过好几次,所以我很确定。”

  好几次?大姑娘退后站起来,将跟着站起的丰年提拔抵在墙上,“哪几次?”

  丰年笑而不语,只是展示了年上那点儿并不特别丰富的经验,她拉下大姑娘的脖子,“都过去了,小海,我舍不得你。”你不还我眼镜,我只能用唇好好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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