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_望春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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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他没能成功离开大牢。

  刚准备抬脚走的时候,谢倓就感觉身后一凉,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一记手刀正中后颈,晕了过去,更遑论有所挣扎。

  再醒来的时候,谢倓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全然陌生,而他的四肢几乎完全使不上力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封了穴。

  此时天已擦黑,屋中并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那床沿坐着一个黑黝黝的背影,乍看像极了一只无声无息的鬼。

  随后他就闻到一股酒味。

  那人回过了头,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慢吞吞地将脸靠近了他,痴痴发笑:“宝贝……你可算是醒了。”

  谢倓看着她,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强装镇定地问:“这是哪里?”

  秦岫言简意赅:“我家,我的内室。”

  谢倓:“……我为什么在这里?”

  秦岫又笑了:“你说呢?”

  她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迷离恍惚,一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轻声细语地吐着气:“别问了……都是我做的。”

  她已彻底醉了。

  “你猜猜,除了这些,我还要做什么?”秦岫捏了捏他的鼻尖,这个表达亲昵的动作在她做来有种让人背后发凉的毛骨悚然,“我要你后悔,对我说了那些话。”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你知不知道?”

  言毕,她又慢悠悠地扔了手里的酒壶,那“咚”的落地一声在黑夜里分外显耳,打破寂静的同时也打破了谢倓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秦岫爬上了他的身子。

  “别碰我……”谢倓意识到这个醉鬼要对自己做什么,突然便慌了,“求你了,别再碰我了……”

  “现在才让我放过你,是不是晚了?”秦岫扯着他的前襟,“我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将声音压在喉咙里,本身便带着喑哑的嗓音混入了不知名的哽咽,“你不是说要让我怀上你的孩子么?那天我喝的药,你看见了吧?你为什么不问那是什么药?要我告诉你么?那是避子汤。”

  “滚……”谢倓浑身都颤抖起来,“滚下去……”

  “我最后再疯一次,”秦岫偏头去咬他的耳朵,另一只手勾开了他的衣带,她一边亲吻,一边放柔了声音安慰,“乖,你躺着,我自己来……”

  当明确地意识到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甚至中间还横亘着诸多问题的时候,她就想过许多种可能,要么非对方不可,等到天荒地老也甘愿,要么她抛下一切恩仇带他走,要么,两个人趁早分道扬镳,各自嫁娶,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可是现在,那些杂乱不堪的念头无论是占据多时还是挥之即去,此时此刻全都汇聚成了一条线,去向蜿蜒地通往唯一一个摆面前的,以欲念为名的出口。

  想跟他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互为慰藉,兀自轰轰烈烈的纠缠一辈子,哪怕没有名分,只有烈如盛焰又见不得光的隐忍深情,一方天地间只有他们,以最干净最伊始,又最不拘最虔诚的姿态,宛如献祭一样将自己深深印在对方的骨血之中,来回着索取和给予,迷恋这种濒死之际孤注一欢的感觉,仿佛是拿自己的一切在赌,忘了去追究始作俑者究竟是谁,输赢是什么,在他面前也已经不重要了。

  红颜薄命,薄的是我,命,是你的。

  秦岫不住地吻着他的面容,一声叠着一声,动情地唤他:“夫君……”

  她也已彻底疯了。

  身体与心全都情愫如泉涌,流着世间最甘甜美味的浑浊,混着变了滋味的酒香,在这个原本属于秦岫的寸土间染上他的气味,两个截然不同的旖旎世界,隔着一扇门,反复着无与伦比的进出。

  每一次都是夜月与雪瓦的连环交错。

  明明是他先不肯放过她。

  “你永远都是那么可恶,”他被身上人如蛇一样缠上来,死死抱住,眼眸失神说不出话,耳畔却清晰地听见她密语般的告白,“可也永远都……为我所爱。”

  亲爱的。

  我那么爱你,即便我快死了。

  我自私地,恶毒地,想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

  而这过程里,她不知从哪里掂出一把白地发亮的匕首,几笔就在谢倓的肩头刻了一个血淋淋的“岫”字,那连轻轻在他指尖划一下都需要冷静半天的人此时却毫不犹豫,哪怕看见他疼地蹙眉,手也不抖。

  字会消去,可疼痛不会。

  最后一刀落下后,秦岫将那把匕首随便往帐外一扔,趴在他身上,低头用唇舌轻轻把流出来的血迹舐净。

  直到后半夜,谢倓的力气才逐渐恢复了些。

  秦岫正抱着他的腰酣睡,两个人刚刚坦诚相待一番,此时赤身躺在被子里肌肤相贴,谢倓心跳飞快,他一边为自己的情动感到羞愤,一边轻轻翻了个身,掌心顺势抚上了秦岫光裸的背,被凹凸不平的触觉惊地一怔。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此前秦岫一直不肯让他看自己身上的伤,这次亲近的时候却没顾得上那么多,谢倓不合时宜地心想,为了不让他难受,还有多少伤是她不愿意给自己看的?还有多少事是她一直瞒着自己的?

  就算是这样,也断不能轻易原谅她。

  一念及此,他把秦岫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拿下来,因她已经熟睡,臂上并没有用多少力气,这事做起来轻而易举,也不会惊动了她,仿佛是有意专程给他留了后路一样,反正是正合了谢倓的意,随即他往后微微一挪,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轻轻将身体在被子里翻转了过来,背对着秦岫。

  他几乎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想一些别的什么事了,心累大于身累,没想到自己头一次进秦岫的家门竟是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虽然二人早已是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关系,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被强迫做这件事。

  难道以后都要这样,只要她兴致一来,便能不问他的意见,强行给他下药,或是直接捆着他,打晕他,把人带回家丢在床上吗?

  那自己成什么了?

  他是皇子,是人,不是什么物件儿。

  谢倓平生头一次有了“烦躁”的情绪。

  他一个晚上都没睡,耳边全是枕旁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谢倓觉得自己没出息,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有种回过身抱着她的冲动。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没出息的人吗?

  明明他该愤怒,该质问,该第一时间就摔门而去,哪怕真甩她一巴掌都不为过,可他就是下不去手。

  他只会装样子,放狠话他比谁都擅长,可他不会来真的。

  于是到了第二日大早,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对方是否醒了,谢倓不愿意回头去看,秦岫则是脑子清醒后便懵了好久,期间直勾勾地望着谢倓的背影,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良久,她才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谢倓的背,主动问道:“……醒了么?”

  谢倓没好气地冷笑道:“我没睡。”

  秦岫尴尬不已,只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把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谢倓又道:“坏事做完了,你倒是睡的心安理得。”

  秦岫虽然当时让酒气冲昏了头,可意识还是清醒的,只不过是烈酒直接将她一直以来的念头化作了冲动,在她背后助推了一把——否则她哪敢胆大包天做这样的事?

  秦岫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了垂眼睛,道:“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谢倓简直快要让她气死了,怒极反笑地问:“回去?回哪儿去?你昨个儿晚上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口口声声叫着夫君,这会儿醒了就不认人?”

  秦岫愣了一下,想去掀被子的手就那么僵住了。

  “你让我恶心。”他随后又说,“……太让我恶心了。”

  秦岫沉默了片刻,波澜不惊地淡淡一笑:“没关系,你也爱我,只要你爱我,多恶心我都没关系。”

  话音刚落,谢倓突然毫无预兆地翻过身,双腿一跨,直接整个人凌驾在了秦岫上方,他长发披散,身上痕迹未消,药效早已经在痴缠的过程中过了时辰,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灼烫又真切的恨,一双手死死掐着秦岫的肩膀,几乎要将她骨骼都捏碎。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是说不让你再碰我吗?!”

  秦岫看着他不说话,反而抬起了手,掌心轻轻抚了抚谢倓的鬓角,双瞳剪水,眼里温光熨帖,嘴角挑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然后她把眼睛缓缓闭了上去,仿佛在等着对方给她下达最后的判决——作为她大逆不道的惩罚。

  谢倓就这么顿默住了,目光落在秦岫的面容上,竟出现片刻的茫然。

  这个人啊……

  一边说着放不下他的皇兄,一边又说着爱他。

  “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地说,“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怎么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一句,目光又立刻变得凶狠起来:“骗子!”

  这个骗子!

  秦岫不知道他想明白了什么,闻言痴痴地笑了起来,谢倓像是被烧了一下似的,猛的从她肩膀上松开了手,拉过一旁散缠成堆不分你我的衣服,三五下胡乱穿上,然后他突然顿住了,回头看着秦岫,突然想起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那清晰的触觉感受——她身上鞭痕所留的疤。

  那副美到让人神魂颠倒的蝴蝶骨被纵错交横的疤毁掉了。

  或者换个最能让他痛快的说法,她被自己毁掉了。

  可是他现在把自己也拉进去了,谁都没能逃。

  “你方才说,你爱我,对不对?”

  秦岫睁开眼睛,不置可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就再好不过了!”谢倓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看着,看着我嫁给别人,看着我属于别人,你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地得到我,我要你下半辈子,都痛不欲生。”

  秦岫仿佛再也不愿意忍耐了,突然厉声打断道:“够了!别说!”

  “不够!”谢倓猛的站起来,“我还会和其他女人生孩子,而你,与我之间不过是见不得光的旧情人,将来你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算!”

  秦岫也气急了,针锋相对地冷笑道:“只有你能忘了我,我难道不能忘了你吗?在你之前,我喜欢过别人,在你之后,我也能喜欢别人!”

  “那你去啊!”谢倓回头吼道,“你说的是那个倌馆的楼主吧?既然这样,那你去找他,去喜欢他啊!反正他处处比我好,比我美,比我善解人意,比我会讨女人的欢心,我占了什么?我就占了个身份,偏你还不放在眼里,皇子又怎样?陛下宠爱又怎样?你照样不娶我!不过没关系,就算你现在把我想要的给我,我也不要了!”

  秦岫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骨节都白了。

  “我忘了你,你也忘了我,好不好?”他说,“我已经知错了,喜欢你,是我错了,等你数年,也是我错了,昨晚我没有趁你睡着的时候走,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我想说个明白,想和你一起把这事彻底解决掉,因为再这么拖下去……拖的是我的年华,我不可能一直这么等着你,我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再耗下去……陛下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我知道。”

  “我虽未和申越清正式定亲,可听陛下的意思,这事已经是十有八九了。”谢倓缓缓说,“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

  “陛下她,很满意申越清的为人,而我,我只不过是想嫁个好的人。”

  秦岫苦笑了一下:“……我知道。申越清能把她那糊涂姨母都熬下去,年纪轻轻位居丞相,想必也是有本事傍身的。况且在陛下眼里,不论是谁,都比姓秦的好。就算没有申越清,陛下也难同意让我做她的儿媳。”

  “可我怕的不是陛下会阻拦,”秦岫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拦着,我便尽己所能地让她答应就是。她不喜欢我,让我重新做人我也愿意,只要能把你嫁给我,可是……”

  可是什么,秦岫没有明说,谢倓也不想知道了。

  “别说了,”他满脸疲惫地摇摇头,“你不累,我都累了,就这样吧,行么?”

  秦岫苦笑道:“你已经做了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她当着谢倓的面,一言不发地将衣衫尽数穿戴整齐,秦岫没有穿便装,而是极为正式的朝服,头发也用玉冠束了起来,整个人身姿如画,挺拔如竹,光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有种摄人心神的魅。

  然后她面对谢倓,拢起了自己宽大的袖子,面色肃清地对他躬下了身,敛去双眸中复杂而沉重的深情,开口便是字字掷地。

  “此去一别,祝君,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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