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倒吊人之章
“喂，那边那个！！你过来！”
舒伯特强忍着胸闷剧痛，敏锐地望见了那拐角处佯装扫地的空。
此刻疼得脑子都有些模糊的他也根本没有精力去辨认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佣人了，何况乎他的宅邸少说都有五六座，佣人更是数不胜数。
金发少年虽说看着新奇但也不算是太过罕见的存在，他也只当对方是自己的官家随意招揽过来的人手而已，但是能混到劳伦斯家族领地来的也都算是自己人了。
他一望见对方身上的高层家仆装，心底的警惕就已经销声匿迹。
循声空警觉地抬起头，犹豫半晌后还是故作自如地走了过去。
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自己是谁，那他也不能露出什么破绽。
这里说到底还是劳伦斯的家族腹地，他能潜伏进来不代表就能安全出去。
虽说身上这副家仆装只是派蒙随意翻找出来的，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吧。
还未等他开口，舒伯特就不耐地把手里的那张纸拍到了他的手里继而冷声命令。
“现在把这张纸送到我的房间里去，这件事不许透露给任何人，明白了么？！”
舒伯特冷声轻喝，随即又被那胸口的疼痛惹得头晕目眩。
随即他就这么被一众不敢言语的佣人们搀扶走远，一路毫无风度地骂骂咧咧着。
空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呆愣着看着自己手底的卖身契。
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时候不说话就能收好东西也算是件好事？
众人走远后，派蒙这才心有余悸地从身旁浮现身影。
“呼~刚刚吓死我了，没想到……舒伯特这坏蛋居然能够发现我们，还好是蒙混过去了，话说空你手里的这张纸是什么呀，让派蒙看看。”
她接过了空递来的那纸卖身契，上上下下地细细看了两眼。
“……是倾奇者小姐的卖身契，有了它的话她应该也能相信我们的话了吧。”
空看着派蒙缓缓睁大的小眼睛，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纸卖身契基本就已经把所有事情的始末透露清楚了，对方委身于迪卢克和舒伯特手底下做事应该就是为了攒够赎回自己的摩拉，因而不敢节外生枝。
“我想她始终觉得迪卢克和舒伯特会准守承诺给她自由，所以才担心我们的介入会让他们生气改变主意，我们强行帮助她大概也是没有用的。”
“若是她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个完全的人的话，那她就成为不了真正的人。”
话音落下时，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片破碎的荧幕。
【触…传说任务：“倒吊人之章”】
【任务…内容：请拯救…孩子，即…不能让…崇高…也请让他成为人…】
那遍布裂纹的荧幕，似乎并不是他的系统面板。
而且分明是没有回应功能，只是谁人提前预设好的内容而已，因为那甚至已经无法再给他任何任务奖励，他也是第一次在系统面板上看见如此沉重的哀求。
空沉默着轻抚了一下那片荧幕，并没有太多犹豫地选择了接受。
他无法拒绝‘请让他成为人’这样沉重的字眼，也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任务需要拯救的人到底是谁，他希望对方心里再无负担地陪他一路旅行。
他看着那片荧幕渐渐碎裂散去，回眸却看见派蒙惊讶无比地捂住了小嘴。
“空……刚刚那片荧幕是什么呀，‘倒吊人之章’还有传说任务，但是派蒙感觉到它好像真的在很悲伤地恳求我们帮忙，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派蒙凑上前轻轻骑在了空的脖子上，用聪明的小脑袋瓜认真思考着。
但是脑海的想法很快就被今天想要吃的菜色占据，小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呜哇不管啦，空~我饿了啦，今天派蒙想吃甜甜花酿鸡~”
空闻言只是宠溺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把方才系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毕竟旅途的时间总是精彩纷呈，过于执着一点只会忽略更多。
“那我们去猎鹿人餐馆借个灶台吧，做这道菜的原料我刚好有。”
他小心伸手扶着派蒙，眸光澄澈地向着外界走去。
“对哦！空你个大林猪蹄子，可千万不要用那张坏纸去威胁倾奇者小姐哦，不然的话派蒙会看不起你的！！以后都不理你的哦！！”
“……派蒙，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唔！你刚刚是犹豫了吧！！你刚刚肯定是犹豫了吧！！”
……
蒙德城外，风花大比竞技场外。
温迪可怜兮兮地撑着小肉脸，眼巴巴地望着会场里边的方向。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锅巴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来回了几趟，不时跑到他面前神气无比地炫耀它的能耐，偶尔和他讲讲里边的小女娃子打起架来有多疯。
“哎呀别眼馋我了嘛~不过马科修斯，你就这么跟我过来蒙德的话你家那小姑娘不会担心吗，上回我可是才把你拐走半天就被她瞪了好久呢。”
他看着身旁外观人畜无害的锅巴，羡慕不已地叹了口气。
同样都是魔神，为什么对方就能长得那么讨人喜欢呢。
要知道同为璃月本土魔神的肥陀唯一能让人记得的一点就是真的肥得吼起来下巴肉都在抖，也得亏当年摩拉克斯骑着它去征战四方的时候不会觉得尴尬。
这和骑着一边吃草一边慢悠悠蹦跶的超大号椰羊去外出征伐四方有什么区别，还是得脸皮够厚，打起架来只要自己不觉得落了面子那么尴尬的就会是对面了。
“提什么眼馋呢，就那里头的小孩子家家打闹我都不看在眼底~真要让阿菱那妮子来这儿上台的话就没人能正面挨她一枪的，虽然她对这些也没兴趣就是啦。”
闻言锅巴只是笑眯眯地啪嗒一声坐在他身旁，掰了一半那被人投喂的日落果递给了对方，而后一边慢悠悠啃巴手底果果一边解释。
“还有外出之前我有给那妮子留纸条的啦，主要是璃月所有能逛过的地方我也都逛腻了，今天吃完留云的贡品明天就去吃削月理水的~一年下来胖了不少。”
“来蒙德这边走走也好，你别看摩拉克斯那家伙得知小斗崽子是跑到蒙德之后好像面无表情的，心底大概已经松了不知道多大一口气。”
它望着那宽阔无比的会场，看到里头没有祸斗的身影时也就没什么留念心了。
毕竟真要论起打架，它马科修斯好歹好说近些年里也是货真价实地在海面上化身魔神本尊和另一个魔神拳拳到肉地搏杀了一通，眼界总还是比较高的。
只是无意谈论起钟离的时候，它也只是感受到对方那由衷的有心无力。
“那榆木脑袋很少喝醉，在以为小斗崽子人没了的那晚醉得两眼通红~说什么他要不是岩神该多好，就能够无关乎璃月的身份抱着那孩子打上天守阁讨公道。”
“哪能啊，七国里边最出名的就是他了……牵一发动全身的连累下来他身后一整个璃月都要和他一起赔罪掉，谁也不希望璃月成为第二个坎瑞亚。”
锅巴啃巴着日落果，轻轻抖了抖小熊耳朵感受着蒙德沁人心脾的微风。
“我这一趟来主要也是替他来看望小斗崽子一眼，他说他没颜面过来~整个璃月知道真相且现在称得上自由身的也只有我了，代行这趟该来还是要来的。”
“要是没有深渊那档事该多好，说不准摩拉克斯现在就能上门真的把巴尔泽布抓回来让她当面和那小崽子解了心结，以凡人身份护他一世周全了。”
闻言温迪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只能说果然比起契约，还是自由对于神明来说最为可贵吧。
“我还以为璃月的高层和仙人都清楚那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呢，你们封锁这个也同样是希望他的旅途没有太多的负担吧~难怪那天摩拉克斯二话不说就是先堵我的嘴。”
“早知道我就强硬些趁那孩子还小把他掳到蒙德了，虽说他为了胡家也肯定不会和我走就是啦~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真的乖巧得夸一声就能开心一天。”
“怎么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就已经锒铛入狱身负骂名了呢？多笑笑该多好，哪有什么东西是真的放不下的？即便有那多少也要先放过自己吧……”他啃了一口日落果，眸光又悄悄望向了赛场的方向。
“真是的……挑我不在场的时候就忽然搞了这么大的活动，往年风花节哪有那么热闹~听说里面还有限量免费的苹果酒可以领~真是太难过了。”
还是觉得没能进去看比赛心底有些难受。
偷偷潜入进去那性质就完全变了，他还是多少有些身为风神的职业操守的呀。
听了这话，锅巴亦是不再去提及过往云烟了。
对方说得很对，总有些避无可避的煎熬放不下，那多少也要放过自己。
“不对啊巴巴托斯，那告示牌上的字我还是识得的。”
“你直接去报名参赛不就可以免费入场了么，实在不行你麻溜点跑去望风角摘些朵塞西莉亚花给我，我转手卖了换来的摩拉都能包你好几天门票了。”
它其实还是有些可怜对方的，不然也不会常跑出来陪陪这可怜同僚。
身为当地地主混到这副可怜模样，谁听了不迷糊？
“我也想啊……但是个人赛报名已经截止了，团队赛的话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该组织好的队伍都组织好了，我上哪儿找到一支正好缺人的队伍啊。”
“就以我现在这种连回蒙德都要一路走回来的样子，你觉得我还能飞到望风角吗……怕是中途未半我就要成为第一个摔死的魔神了。”
温迪惨兮兮地啃着日落果，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他看着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他一起搭档参赛的锅巴，一时间就更难过了。
“总不可能真的有倒霉蛋在临赛前队伍缺人吧，现在城里连什么人影都见不着我上哪儿唱曲赚摩拉啊，那票价对我来说真的太贵了嘛~”
……
另一边，某处妆点得十分童趣可爱的鱼塘旁。
可莉眼睛闪闪发光地抱起了一条都要有她个头那么大的胖头鱼，馋巴巴地和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到鱼塘里，继续撒饲料投喂。
“真的长得好快~！祸斗哥哥没有骗可莉，很快可莉就可以有摩拉买礼物然后写信寄给妈妈了，让她知道可莉也有这么这么这么大的一片鱼塘~！”
她攥着小书包的背带，满心底都是期许。
现在的她哪儿舍得炸鱼，这些鱼早就都是她的大宝贝了。兴许这在某种层面上也是受了谁人小小的算计吧，但是彼此都开心当然是最好的收场了。
“班尼特哥哥你怎么啦~是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可莉烤鱼给你吃~”
继而可莉望向了一旁闷闷不乐的班尼特，只觉得对方身上都散发着郁闷的气息。
好像有些可怜，所以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愿意抓鱼给对方吃的。
班尼特傻笑着抬起头，继而又失落挠着后脑勺。
“不用啦可莉，我不饿的……只是奔狼领出了事情之后雷泽就回去照顾狼群们了，团队赛可能就没有办法参加了~咱们队伍又缺人了。”
“我去找菲谢尔问了一下，结果她还是没有参加团队赛的意愿。我想大概是奥兹被安柏的箭雨烧伤了羽毛也需要治疗吧。”
“甚至我还去找了一下猫尾酒馆的迪奥娜，但是她说她比起寻找能让酒变难喝的调料，对于风花大比真的不太感兴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
班尼特长长叹了口气，仿佛预见了自己到最后都没能上场的结局了。
虽说这对于霉运缠身的自己来说也不算是太罕见的事情，但失望总归是有的。
“而且祸斗的身体好像也不太好，我送雷泽到奔狼领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他晕倒在了赛场上，到了西风大教堂门口又被忽然诺艾尔小姐撞飞到草丛里晕了过去。”
“到了醒过来的时候祸斗已经出院了，然后在路上我就碰到了可莉你了……至少能来看一眼你的鱼塘我也算是很幸运的啦。”
那故作坚强的话语中，还是难以释怀着失落的情绪。
连可莉都露出了怜悯的目光，踮起脚尖伸出手揉了揉班尼特的脑袋瓜。
“不伤心不伤心，明年可莉还是可以陪班尼特哥哥组队的啦~！”
“可莉……有你们在我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闻言，班尼特这才抬起感动的眼眸打起了精神来。
随即下一秒鱼群躁动，方才那只最贪吃的胖头鱼顺着饲料的香味一下子蹦跶了出来，张开大嘴巴就向着班尼特那沾着饲料的脑袋瓜落下。
班尼特呆滞地张大嘴，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炮豚鱼头。
也许来看一眼可莉的鱼塘，也不算是件幸运的事情吧。
下一秒啵地一声，那胖头炮豚像个头套一样闷在了班尼特的倒霉脑袋瓜上，扑腾着不太聪明的鱼尾巴用智慧的小眼睛呆呆巴望着自家小主人可莉。
班尼特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缓缓抬起了大拇指，表示自己大概没有事情。
这一幕把可莉径直就哇地一声就吓哭了，她当即就把背包翻开一把攥住了里头的蹦蹦炸弹，甚至把神之眼都攥起催动了压箱底的轰轰火花。
“哇！！班尼特哥哥不能吃的！！可莉这就来救班尼特哥哥！！”
……
晨曦酒庄，别墅房间内。
“所以说，舒伯特那家伙又派你来到我这边卧底准备算计我？”
迪卢克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皱着眉看着眼前乖乖坐在椅子上装得像无害小椰羊一样可爱的祸斗，半晌过后才复述了对方的说法。
闻言祸斗点了点头，眨巴起了小眼睛。
“所以现在我就是在干双倍的活了，老板你得加钱~！不然我让姐姐把你挂到蒙德钟楼上陪夜晚的路灯一起亮堂，这是姐姐教我说的。”
他乖巧又嚣张地嘟囔着，挺起了小脑袋瓜得意地哼哼着。
“……可你这样不也是两边拿摩拉么？”
迪卢克扶额深深吸了口气，他忽然觉得把对方招揽到自己手下干活是个愚蠢的决定，眼下双方情面还清后他这儿除了摩拉似乎也没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了。
“劳伦斯那边给多少我就给多少，但前提你必须也要彰显出相当的价值……我需要的关于愚人众那边的情报，你所知道的还有多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心情似乎很不错的祸斗，出声询问。
祸斗掏了掏小腰包，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关于‘女士’的一系列情报原原本本地递交给了迪卢克，至于这些琐碎信息里有多少可用价值那得看对方的了。
“她其实和你很像，迪卢克~只不过你们的方向有些不一样。”
他收敛起脸上傻乎乎的笑容，颇有些认真地劝告对方。
闻言迪卢克把注意力从手中情报上移开，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开口。
“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祸斗似有些缅怀般摩挲着下巴，细细回想着胡老曾告诉过他的话。
“一种人生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存在，他们生来便是为了燃烧……哪怕仅图求于片刻的亮光，在我看来那大概难分辨是自私亦或是无私。”
他大概至今都还无法理解这样一句话，但不妨碍他浅显读懂。
“那还有另一种呢？”
迪卢克若有所思地追问，却眼见祸斗缓缓把手指指向了自己那双钴蓝颜色的双眸，似乎也是在告诉他另一种人可以是怎样千变万化的存在了。
还有另一种人，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存在吧。
“那你自私吗？”
他仍是追问，似乎也很希望对方给出放过自己的答案，因为他很清楚那样到底是有多累，对方是不是时至今日都在放逐自己呢？
“……我是最自私的一类人，但我有两个未婚妻要养。”
很显然，祸斗避重就轻地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笑眯起的好看眉眼很有他的作风，捉摸不透。
“如果可以的话，把那场比赛传到稻妻那边吧……我期待她的反应，我也想证明即便是没有她的控制，我也一样能够强大到把自己拾起。”
他的人格似乎未曾有过在这一刻如此牢固过，思绪清晰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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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伯特强忍着胸闷剧痛，敏锐地望见了那拐角处佯装扫地的空。
此刻疼得脑子都有些模糊的他也根本没有精力去辨认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佣人了，何况乎他的宅邸少说都有五六座，佣人更是数不胜数。
金发少年虽说看着新奇但也不算是太过罕见的存在，他也只当对方是自己的官家随意招揽过来的人手而已，但是能混到劳伦斯家族领地来的也都算是自己人了。
他一望见对方身上的高层家仆装，心底的警惕就已经销声匿迹。
循声空警觉地抬起头，犹豫半晌后还是故作自如地走了过去。
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自己是谁，那他也不能露出什么破绽。
这里说到底还是劳伦斯的家族腹地，他能潜伏进来不代表就能安全出去。
虽说身上这副家仆装只是派蒙随意翻找出来的，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吧。
还未等他开口，舒伯特就不耐地把手里的那张纸拍到了他的手里继而冷声命令。
“现在把这张纸送到我的房间里去，这件事不许透露给任何人，明白了么？！”
舒伯特冷声轻喝，随即又被那胸口的疼痛惹得头晕目眩。
随即他就这么被一众不敢言语的佣人们搀扶走远，一路毫无风度地骂骂咧咧着。
空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呆愣着看着自己手底的卖身契。
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时候不说话就能收好东西也算是件好事？
众人走远后，派蒙这才心有余悸地从身旁浮现身影。
“呼~刚刚吓死我了，没想到……舒伯特这坏蛋居然能够发现我们，还好是蒙混过去了，话说空你手里的这张纸是什么呀，让派蒙看看。”
她接过了空递来的那纸卖身契，上上下下地细细看了两眼。
“……是倾奇者小姐的卖身契，有了它的话她应该也能相信我们的话了吧。”
空看着派蒙缓缓睁大的小眼睛，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纸卖身契基本就已经把所有事情的始末透露清楚了，对方委身于迪卢克和舒伯特手底下做事应该就是为了攒够赎回自己的摩拉，因而不敢节外生枝。
“我想她始终觉得迪卢克和舒伯特会准守承诺给她自由，所以才担心我们的介入会让他们生气改变主意，我们强行帮助她大概也是没有用的。”
“若是她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个完全的人的话，那她就成为不了真正的人。”
话音落下时，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片破碎的荧幕。
【触…传说任务：“倒吊人之章”】
【任务…内容：请拯救…孩子，即…不能让…崇高…也请让他成为人…】
那遍布裂纹的荧幕，似乎并不是他的系统面板。
而且分明是没有回应功能，只是谁人提前预设好的内容而已，因为那甚至已经无法再给他任何任务奖励，他也是第一次在系统面板上看见如此沉重的哀求。
空沉默着轻抚了一下那片荧幕，并没有太多犹豫地选择了接受。
他无法拒绝‘请让他成为人’这样沉重的字眼，也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任务需要拯救的人到底是谁，他希望对方心里再无负担地陪他一路旅行。
他看着那片荧幕渐渐碎裂散去，回眸却看见派蒙惊讶无比地捂住了小嘴。
“空……刚刚那片荧幕是什么呀，‘倒吊人之章’还有传说任务，但是派蒙感觉到它好像真的在很悲伤地恳求我们帮忙，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派蒙凑上前轻轻骑在了空的脖子上，用聪明的小脑袋瓜认真思考着。
但是脑海的想法很快就被今天想要吃的菜色占据，小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呜哇不管啦，空~我饿了啦，今天派蒙想吃甜甜花酿鸡~”
空闻言只是宠溺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把方才系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毕竟旅途的时间总是精彩纷呈，过于执着一点只会忽略更多。
“那我们去猎鹿人餐馆借个灶台吧，做这道菜的原料我刚好有。”
他小心伸手扶着派蒙，眸光澄澈地向着外界走去。
“对哦！空你个大林猪蹄子，可千万不要用那张坏纸去威胁倾奇者小姐哦，不然的话派蒙会看不起你的！！以后都不理你的哦！！”
“……派蒙，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唔！你刚刚是犹豫了吧！！你刚刚肯定是犹豫了吧！！”
……
蒙德城外，风花大比竞技场外。
温迪可怜兮兮地撑着小肉脸，眼巴巴地望着会场里边的方向。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锅巴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来回了几趟，不时跑到他面前神气无比地炫耀它的能耐，偶尔和他讲讲里边的小女娃子打起架来有多疯。
“哎呀别眼馋我了嘛~不过马科修斯，你就这么跟我过来蒙德的话你家那小姑娘不会担心吗，上回我可是才把你拐走半天就被她瞪了好久呢。”
他看着身旁外观人畜无害的锅巴，羡慕不已地叹了口气。
同样都是魔神，为什么对方就能长得那么讨人喜欢呢。
要知道同为璃月本土魔神的肥陀唯一能让人记得的一点就是真的肥得吼起来下巴肉都在抖，也得亏当年摩拉克斯骑着它去征战四方的时候不会觉得尴尬。
这和骑着一边吃草一边慢悠悠蹦跶的超大号椰羊去外出征伐四方有什么区别，还是得脸皮够厚，打起架来只要自己不觉得落了面子那么尴尬的就会是对面了。
“提什么眼馋呢，就那里头的小孩子家家打闹我都不看在眼底~真要让阿菱那妮子来这儿上台的话就没人能正面挨她一枪的，虽然她对这些也没兴趣就是啦。”
闻言锅巴只是笑眯眯地啪嗒一声坐在他身旁，掰了一半那被人投喂的日落果递给了对方，而后一边慢悠悠啃巴手底果果一边解释。
“还有外出之前我有给那妮子留纸条的啦，主要是璃月所有能逛过的地方我也都逛腻了，今天吃完留云的贡品明天就去吃削月理水的~一年下来胖了不少。”
“来蒙德这边走走也好，你别看摩拉克斯那家伙得知小斗崽子是跑到蒙德之后好像面无表情的，心底大概已经松了不知道多大一口气。”
它望着那宽阔无比的会场，看到里头没有祸斗的身影时也就没什么留念心了。
毕竟真要论起打架，它马科修斯好歹好说近些年里也是货真价实地在海面上化身魔神本尊和另一个魔神拳拳到肉地搏杀了一通，眼界总还是比较高的。
只是无意谈论起钟离的时候，它也只是感受到对方那由衷的有心无力。
“那榆木脑袋很少喝醉，在以为小斗崽子人没了的那晚醉得两眼通红~说什么他要不是岩神该多好，就能够无关乎璃月的身份抱着那孩子打上天守阁讨公道。”
“哪能啊，七国里边最出名的就是他了……牵一发动全身的连累下来他身后一整个璃月都要和他一起赔罪掉，谁也不希望璃月成为第二个坎瑞亚。”
锅巴啃巴着日落果，轻轻抖了抖小熊耳朵感受着蒙德沁人心脾的微风。
“我这一趟来主要也是替他来看望小斗崽子一眼，他说他没颜面过来~整个璃月知道真相且现在称得上自由身的也只有我了，代行这趟该来还是要来的。”
“要是没有深渊那档事该多好，说不准摩拉克斯现在就能上门真的把巴尔泽布抓回来让她当面和那小崽子解了心结，以凡人身份护他一世周全了。”
闻言温迪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只能说果然比起契约，还是自由对于神明来说最为可贵吧。
“我还以为璃月的高层和仙人都清楚那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呢，你们封锁这个也同样是希望他的旅途没有太多的负担吧~难怪那天摩拉克斯二话不说就是先堵我的嘴。”
“早知道我就强硬些趁那孩子还小把他掳到蒙德了，虽说他为了胡家也肯定不会和我走就是啦~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真的乖巧得夸一声就能开心一天。”
“怎么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就已经锒铛入狱身负骂名了呢？多笑笑该多好，哪有什么东西是真的放不下的？即便有那多少也要先放过自己吧……”他啃了一口日落果，眸光又悄悄望向了赛场的方向。
“真是的……挑我不在场的时候就忽然搞了这么大的活动，往年风花节哪有那么热闹~听说里面还有限量免费的苹果酒可以领~真是太难过了。”
还是觉得没能进去看比赛心底有些难受。
偷偷潜入进去那性质就完全变了，他还是多少有些身为风神的职业操守的呀。
听了这话，锅巴亦是不再去提及过往云烟了。
对方说得很对，总有些避无可避的煎熬放不下，那多少也要放过自己。
“不对啊巴巴托斯，那告示牌上的字我还是识得的。”
“你直接去报名参赛不就可以免费入场了么，实在不行你麻溜点跑去望风角摘些朵塞西莉亚花给我，我转手卖了换来的摩拉都能包你好几天门票了。”
它其实还是有些可怜对方的，不然也不会常跑出来陪陪这可怜同僚。
身为当地地主混到这副可怜模样，谁听了不迷糊？
“我也想啊……但是个人赛报名已经截止了，团队赛的话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该组织好的队伍都组织好了，我上哪儿找到一支正好缺人的队伍啊。”
“就以我现在这种连回蒙德都要一路走回来的样子，你觉得我还能飞到望风角吗……怕是中途未半我就要成为第一个摔死的魔神了。”
温迪惨兮兮地啃着日落果，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他看着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他一起搭档参赛的锅巴，一时间就更难过了。
“总不可能真的有倒霉蛋在临赛前队伍缺人吧，现在城里连什么人影都见不着我上哪儿唱曲赚摩拉啊，那票价对我来说真的太贵了嘛~”
……
另一边，某处妆点得十分童趣可爱的鱼塘旁。
可莉眼睛闪闪发光地抱起了一条都要有她个头那么大的胖头鱼，馋巴巴地和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到鱼塘里，继续撒饲料投喂。
“真的长得好快~！祸斗哥哥没有骗可莉，很快可莉就可以有摩拉买礼物然后写信寄给妈妈了，让她知道可莉也有这么这么这么大的一片鱼塘~！”
她攥着小书包的背带，满心底都是期许。
现在的她哪儿舍得炸鱼，这些鱼早就都是她的大宝贝了。兴许这在某种层面上也是受了谁人小小的算计吧，但是彼此都开心当然是最好的收场了。
“班尼特哥哥你怎么啦~是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可莉烤鱼给你吃~”
继而可莉望向了一旁闷闷不乐的班尼特，只觉得对方身上都散发着郁闷的气息。
好像有些可怜，所以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愿意抓鱼给对方吃的。
班尼特傻笑着抬起头，继而又失落挠着后脑勺。
“不用啦可莉，我不饿的……只是奔狼领出了事情之后雷泽就回去照顾狼群们了，团队赛可能就没有办法参加了~咱们队伍又缺人了。”
“我去找菲谢尔问了一下，结果她还是没有参加团队赛的意愿。我想大概是奥兹被安柏的箭雨烧伤了羽毛也需要治疗吧。”
“甚至我还去找了一下猫尾酒馆的迪奥娜，但是她说她比起寻找能让酒变难喝的调料，对于风花大比真的不太感兴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
班尼特长长叹了口气，仿佛预见了自己到最后都没能上场的结局了。
虽说这对于霉运缠身的自己来说也不算是太罕见的事情，但失望总归是有的。
“而且祸斗的身体好像也不太好，我送雷泽到奔狼领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他晕倒在了赛场上，到了西风大教堂门口又被忽然诺艾尔小姐撞飞到草丛里晕了过去。”
“到了醒过来的时候祸斗已经出院了，然后在路上我就碰到了可莉你了……至少能来看一眼你的鱼塘我也算是很幸运的啦。”
那故作坚强的话语中，还是难以释怀着失落的情绪。
连可莉都露出了怜悯的目光，踮起脚尖伸出手揉了揉班尼特的脑袋瓜。
“不伤心不伤心，明年可莉还是可以陪班尼特哥哥组队的啦~！”
“可莉……有你们在我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闻言，班尼特这才抬起感动的眼眸打起了精神来。
随即下一秒鱼群躁动，方才那只最贪吃的胖头鱼顺着饲料的香味一下子蹦跶了出来，张开大嘴巴就向着班尼特那沾着饲料的脑袋瓜落下。
班尼特呆滞地张大嘴，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炮豚鱼头。
也许来看一眼可莉的鱼塘，也不算是件幸运的事情吧。
下一秒啵地一声，那胖头炮豚像个头套一样闷在了班尼特的倒霉脑袋瓜上，扑腾着不太聪明的鱼尾巴用智慧的小眼睛呆呆巴望着自家小主人可莉。
班尼特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缓缓抬起了大拇指，表示自己大概没有事情。
这一幕把可莉径直就哇地一声就吓哭了，她当即就把背包翻开一把攥住了里头的蹦蹦炸弹，甚至把神之眼都攥起催动了压箱底的轰轰火花。
“哇！！班尼特哥哥不能吃的！！可莉这就来救班尼特哥哥！！”
……
晨曦酒庄，别墅房间内。
“所以说，舒伯特那家伙又派你来到我这边卧底准备算计我？”
迪卢克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皱着眉看着眼前乖乖坐在椅子上装得像无害小椰羊一样可爱的祸斗，半晌过后才复述了对方的说法。
闻言祸斗点了点头，眨巴起了小眼睛。
“所以现在我就是在干双倍的活了，老板你得加钱~！不然我让姐姐把你挂到蒙德钟楼上陪夜晚的路灯一起亮堂，这是姐姐教我说的。”
他乖巧又嚣张地嘟囔着，挺起了小脑袋瓜得意地哼哼着。
“……可你这样不也是两边拿摩拉么？”
迪卢克扶额深深吸了口气，他忽然觉得把对方招揽到自己手下干活是个愚蠢的决定，眼下双方情面还清后他这儿除了摩拉似乎也没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了。
“劳伦斯那边给多少我就给多少，但前提你必须也要彰显出相当的价值……我需要的关于愚人众那边的情报，你所知道的还有多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心情似乎很不错的祸斗，出声询问。
祸斗掏了掏小腰包，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关于‘女士’的一系列情报原原本本地递交给了迪卢克，至于这些琐碎信息里有多少可用价值那得看对方的了。
“她其实和你很像，迪卢克~只不过你们的方向有些不一样。”
他收敛起脸上傻乎乎的笑容，颇有些认真地劝告对方。
闻言迪卢克把注意力从手中情报上移开，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开口。
“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祸斗似有些缅怀般摩挲着下巴，细细回想着胡老曾告诉过他的话。
“一种人生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存在，他们生来便是为了燃烧……哪怕仅图求于片刻的亮光，在我看来那大概难分辨是自私亦或是无私。”
他大概至今都还无法理解这样一句话，但不妨碍他浅显读懂。
“那还有另一种呢？”
迪卢克若有所思地追问，却眼见祸斗缓缓把手指指向了自己那双钴蓝颜色的双眸，似乎也是在告诉他另一种人可以是怎样千变万化的存在了。
还有另一种人，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存在吧。
“那你自私吗？”
他仍是追问，似乎也很希望对方给出放过自己的答案，因为他很清楚那样到底是有多累，对方是不是时至今日都在放逐自己呢？
“……我是最自私的一类人，但我有两个未婚妻要养。”
很显然，祸斗避重就轻地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笑眯起的好看眉眼很有他的作风，捉摸不透。
“如果可以的话，把那场比赛传到稻妻那边吧……我期待她的反应，我也想证明即便是没有她的控制，我也一样能够强大到把自己拾起。”
他的人格似乎未曾有过在这一刻如此牢固过，思绪清晰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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