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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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景拍摄的难度比室内戏高很多，又因为是在外地，群演和场地都需要时间去准备，剧组落地之后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才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更新快，无防盗上*---
明天一早要开工，饭后的娱乐项目就先免了，吃过饭，大家各自回酒店，明蔷到沈万钧房间开了个小会，把接下来的拍摄内容捋了一遍，回房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小如刚洗完澡，捏着瓶驱蚊水在客厅里到处喷，嘴里嘟嘟囔囔的：“海边蚊子怎么这么多啊？我才在阳台那儿躺了一会儿就给我咬得满头包，烦死了！”
“有海景房给你住还不乐意？”明蔷从包里翻出几块驱蚊贴扔给她，看见她胳膊上零星的红点，眉头皱了一下，“要不我明天跟老刘说说，给咱们换到高一点的楼层。”
小如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快到旺季了，房间也没剩几间，哪有那么容易换，我忍忍就是了。”
明蔷“嗯”了一声：“那你这几天少开窗户，想看海白天再看吧。”说着，过去把落地窗关上了，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小如皮糙肉厚的，没一会儿就不觉得痒了，蹦跳着往左边明蔷的房间跑，却被明蔷一把揪住了耳朵：“你还要跟我睡多久？回自己房间去。”
小如捂着耳朵冲她扁嘴：“我行李还堆在床上呢，没法睡。”
“魏小如。”明蔷眯着眼睛看她，来了快四天了，这丫头除了胡吃海塞就没干过一件正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小如立马举起手发誓：“明天！明天我肯定收拾！”
明蔷这才气顺了些，放她进去铺床，自己找了睡衣到浴室洗澡。
夜已深，小如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明蔷草草吹干头发，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晚上的饭局……实在很不愉快。
齐朗不在，明蔷身边没个斗嘴的人，只顾着闷头吃菜，偶尔和沈万钧碰个杯，吃饱喝足了就拉着小如先撤。
没成想，一出包厢就撞上了从洗手间回来的楚赋深。
小如瞥见明蔷瞬间阴沉的脸色，虽然不明白这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凭着本能退到了五米之外，免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明蔷朝楚赋深点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扭头去看小如：“走啊，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回去吗？”
小如正要帮她搭腔，然后就听见那边的楚赋深轻声问：“明老师这就回去了？”
明蔷不得不转过来面朝他，唇角微微翘起来，眼底却含着一抹夹杂了慌乱的漠然：“是啊，还有点工作要做。”
说完，她转身要走，楚赋深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唐突地把她拦住：“我托乔梁带的话……他带到了吗？”
身体里的酒精齐齐涌上头顶，明蔷猛地扭过脸，对上他惴惴不安的目光，一颗心顿时酸软得像被人攥在手里揉捏。
不行，不能慌，她继续维持着那副虚假的笑脸：“带是带到了，可惜我圈子太小，没听过初茗这号人，楚老师去问问别人吧。”
楚赋深用一种受了伤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明蔷几乎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次迂回的试探，他的表情那么真，比影视作品里的任何一次表演都要深刻，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在无声地对她说：我都知道了，你不必装了。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重逢已经毫无意义，说穿了，只会让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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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都难堪。
更难堪的是，此时此刻，明蔷居然有一丝丝的恍惚，分不清究竟是自己不想面对这种难堪，还是……不想让楚赋深难堪。---
走廊里贴着精美的描金壁纸，被灯光晕染出一片靡丽刺目的光，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这片光里，呼吸一急一缓地缠绕在一起，深藏于心的隐秘思慕几乎无所遁形。
片刻后，明蔷缓缓垂下眼睛，坚定地摇头：“真的不认识。”
楚赋深蹙起眉头，微抬的右手一点点垂下去，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明蔷不待他开口就往左边跨出一步，匆匆丢下一句“片场见”，而后大步向前，扯着不远处哈欠连天的小如朝电梯那边走去。
楚赋深孤独地站在原地，目光却痴痴追着她的背影，急切地，甚至有些失态地喊出了声：“她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
——————————
凌晨三点半，明蔷在床上翻来覆去，耳边一遍遍回响着楚赋深最后的那句话，翻身的动静越来越大。
“干嘛啊……”小如被吵得皱了眉，无意识地哼哼两声，扯起被子往脸上盖。
“没事，你睡吧。”明蔷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揣着一盒烟到客厅去平复情绪。
偶像对粉丝说出“很重要”这种话，即使是前偶像，即使粉丝早就转黑了，杀伤力一样堪比核弹。
可是，楚赋深为什么要投下这个核弹呢？
明蔷夹着烟歪在沙发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试图把乱糟糟的思绪理清楚。
首先，楚赋深已经知道她就是当初那个高调脱粉的初茗了，其次，他应该还不知道她脱粉的原因，但是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他开始频繁地试探她，最后，也就是今晚，他说出了那句让她失眠到现在的话。
前面的做法都有一定的逻辑，可最后这一招是怎么回事？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恼羞成怒了？恼羞成怒的人会对对方说骚话吗？
按照楚赋深的性子，来回折腾了这么几次，不说知难而退，至少也会暗搓搓使点小手段为难一下她，否则就对不起他白切黑的属性了。
可是，他居然两条路都没选，只对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骚话！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明蔷揪着靠枕苦思冥想，想得头都大了也搞不清什么所以然，愤愤地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按下打火机的那一瞬间，灵光与火光一同闪现，她含着过滤嘴愣了半晌，喃喃地自言自语：“钓鱼，一定是在钓鱼……”
先说点好听的，让她尝到前所未有的甜头，等她感动得神志不清了，再诱导她把当初的一切和盘托出，最好能痛哭流涕地为脱粉的事向他道歉。
要想使人灭亡，必先让她膨胀，《暗算》里顾瞬报复出轨的沈真真用的就是这招，算不上高明，效果却出奇的好。
想到这里，明蔷不由得握紧拳头，低低骂了句脏话：“妈的，居然抄袭我的剧本……”
混乱的一夜悄然接近尾声，墙上的时针从四点转至五点，明蔷茫然地转了转眼珠，起身拉开藏青色的窗帘，天边已经泛起了温柔的鱼肚白。
她推开落地窗，赤着脚走到外头的阳台上，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望着楼下蔚蓝的大海和静谧的沙滩，思绪逐渐回归清明，纷乱的心情也得以平静。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心志够坚定，姓楚的就休想撬开她的嘴。
今天有场重要的晨戏，七点就要到附近的大学城开工，明蔷熬到现在早就没有睡意了，索性简单梳洗了一下，吃了一把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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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又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准备到楼上的健身房消磨时间。
出门左拐，乘电梯到十三楼，迎面就是一块巨大的提示牌，她才知道这家酒店的健身房并不是全天候的，只好悻悻然地下楼，慢慢往刚才看见的海滩上走。
——————————
夏季天亮得早，日出也早，明蔷刚做完慢跑前的拉伸运动，对面的海岸线上就露出了第一缕晨光。
随着玫瑰色的晨光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害得她彻夜未眠的罪魁祸首。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咸涩的海水气味，明蔷捋了捋鬓边的碎发，表情僵得不能再僵，才放松下来的肌肉也瞬间紧绷。
楚赋深穿着一身帅气的运动服，踩着柔软的沙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灰色口罩勾在下巴上，额发被海风高高吹起，清俊的脸孔映着朦胧的晨曦，有种油画般的温柔质感。
“明老师，你也来晨跑啊？”他远远地说了句废话。
明蔷嘴角一抽，趁着他还没走近，抓紧时间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也回了句废话：“楚老师也是？”
楚赋深点点头，步子越迈越大，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又突然停下来，低头看了看脚下，然后双膝一弯，蹲了下去。
明蔷第一反应就是他脚抽筋了，忍了不到两秒钟，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拔腿就往那边跑。
这为了工作！剧组马上要开工了，男一号不能出状况，没错，就是这样！
她不停给自己洗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低头一看，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来。
楚赋深刚从沙子里挖出一只雪白的海螺，抬眼看见她过来了，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明蔷僵硬地别过脸，耳垂红得跟晨曦一个颜色，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好羞耻，好想跳海，可是房贷还没还完，明杨还没考上大学，小如还没嫁出去，老沈和汪澜还没和好，齐朗还没交女朋友，刘烨还没……
算了，牵挂太多，好死不如赖活着。
四周静得只剩下海浪缓慢起伏的声音，楚赋深握着那只意外得来的海螺，细心地抖掉上面的沙粒，拍拍手站起来，把它递到明蔷面前：“送给你。”
明蔷回过神，错愕地看着他，说话都有点打磕巴：“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楚赋深凝视着她绯红的脸颊，心头涌起一股无比珍贵的安定感，“就是想送你。”
明蔷这才发现，今天的楚赋深跟平时很不一样，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不再那么滴水不漏，反而从眼角眉梢到说话的口吻都流露出一种久违的爽朗少年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对面站着的是十九岁的楚赋深，是那个看起来清爽得像一枚薄荷叶片，说话时却会不自觉地拖出轻软尾音的男孩。
她曾经掏心挖肺爱过的男孩。
楚赋深见明蔷没有反应，忐忑地补上一句：“就当是大海送你的见面礼。”
明蔷真的忍到极限了，恨不得揪着他的领子给他一拳，一边揍还要一边骂：不要再散发魅力了！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
要不是仅存的理智还在坚持工作，不出两个小时，“知名编剧因爱生恨暴打同组男星”的消息就会飞满所有社交软件。
楚赋深举着那只海螺，眼巴巴地等啊等，等得心脏都有点发疼了，明蔷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木然地开合：“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我没为海洋环保做过什么贡献。”
楚赋深的心顿时一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又实在很想把这只漂亮的海螺送到她手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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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眼睛里就多出几分无奈和哀求：“你不要这么躲着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明蔷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就像一杆挺拔的翠竹被被拦腰掰断，气节风骨都大打折扣。
他不该是这样，哪怕气节只是伪装，风骨全是假象，他也应该永远保持住，不可随意让人攀折。
明蔷不能接受他的示弱，更不能接受自己就是那个亲手折断他的人，于是她屏住呼吸，狠心地落荒而逃。
风越来越大，吹得睫毛乱抖，她边跑边调整呼吸，听见身后轻而快的脚步声，干涩的眼眶忽然滚烫起来，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火红的朝阳跳出海面，细密的沙粒扬起又落下，楚赋深亦步亦趋地追着前方那个决绝的身影，用一把近乡情怯的紧张嗓音一声接一声地呼喊着：“明老师，明老师，明……明蔷！”
话音一落，明蔷像被点了穴一样顿住脚步，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下来，濡湿了冰凉的面颊。
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竭尽全力守护好心中的薄荷少年，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或是一个简短的名字，让他知道，逐梦之路再曲折再艰难，总有人真诚地陪他在闯。
她一点也不贪心，从来没奢望过得到更多，只觉得这样就够了，只要这样就够了，可时间太残忍，让这个微小的心愿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实现。
楚赋深终于亲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在她已经与初心背道而驰三年之久的时候。
广阔的海滩上风沙飞扬，明蔷垂着头木木地站在那里，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风虽大，都绕过灵魂”。
这时，一只手穿过湿湿凉凉的晨风，搭上她微颤的肩膀，楚赋深追上来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鼓起勇气，笨拙地握住她的肩，慢慢把她转过来，眼睫低垂，与她四目相对。
明蔷眼底的泪已经干涸，脸上的痕迹却来不及抹去，只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同时耸耸肩膀，想把他的手抖下去。
楚赋深望着她泪痕宛然的脸，掌心强硬地贴在她的肩头，声音里充斥着某种即将破碎的情绪：“为什么哭？”
“风大。”明蔷疲惫地敷衍着，“沙子吹进眼睛了。”
楚赋深不信，还要再问，明蔷又像昨晚那样利落地打断他：“好了，我要回去了，有什么事片场说。”
她甩开他的手，不经意瞥见他颤抖的左手和紧握着的海螺，叹了口气，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把东西从他手里抽出来，平静地说：“替我谢谢大海。”
楚赋深惊讶地看着她，看着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捏着那只海螺缓步离开。
喜悦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海啸般猛烈的不安，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试着做出一些改变，明蔷一定会像当年的初茗一样，彻底走出他的视线。
“明蔷！”
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落入海洋，他总算卸下自己薄弱的疑虑，奔向那个中断了三年的旧梦，奔向自己最初的心动。
明蔷的身形凝滞了一秒，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楚赋深急急冲过去，近乎虔诚地把她拥住，被一种类似惊惶的激动梗住了喉，眼睛也酸得几欲落泪。
尽管已经言不成声，尽管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他还是把曾经无数次欲言又止的话从喉头挤到舌尖，完完整整地问了出来——
“和我在一起吧，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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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如皮糙肉厚的，没一会儿就不觉得痒了，蹦跳着往左边明蔷的房间跑，却被明蔷一把揪住了耳朵：“你还要跟我睡多久？回自己房间去。”
小如捂着耳朵冲她扁嘴：“我行李还堆在床上呢，没法睡。”
“魏小如。”明蔷眯着眼睛看她，来了快四天了，这丫头除了胡吃海塞就没干过一件正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小如立马举起手发誓：“明天！明天我肯定收拾！”
明蔷这才气顺了些，放她进去铺床，自己找了睡衣到浴室洗澡。
夜已深，小如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明蔷草草吹干头发，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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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朗不在，明蔷身边没个斗嘴的人，只顾着闷头吃菜，偶尔和沈万钧碰个杯，吃饱喝足了就拉着小如先撤。
没成想，一出包厢就撞上了从洗手间回来的楚赋深。
小如瞥见明蔷瞬间阴沉的脸色，虽然不明白这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凭着本能退到了五米之外，免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明蔷朝楚赋深点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扭头去看小如：“走啊，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回去吗？”
小如正要帮她搭腔，然后就听见那边的楚赋深轻声问：“明老师这就回去了？”
明蔷不得不转过来面朝他，唇角微微翘起来，眼底却含着一抹夹杂了慌乱的漠然：“是啊，还有点工作要做。”
说完，她转身要走，楚赋深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唐突地把她拦住：“我托乔梁带的话……他带到了吗？”
身体里的酒精齐齐涌上头顶，明蔷猛地扭过脸，对上他惴惴不安的目光，一颗心顿时酸软得像被人攥在手里揉捏。
不行，不能慌，她继续维持着那副虚假的笑脸：“带是带到了，可惜我圈子太小，没听过初茗这号人，楚老师去问问别人吧。”
楚赋深用一种受了伤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明蔷几乎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次迂回的试探，他的表情那么真，比影视作品里的任何一次表演都要深刻，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在无声地对她说：我都知道了，你不必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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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堪的是，此时此刻，明蔷居然有一丝丝的恍惚，分不清究竟是自己不想面对这种难堪，还是……不想让楚赋深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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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明蔷缓缓垂下眼睛，坚定地摇头：“真的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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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蔷不待他开口就往左边跨出一步，匆匆丢下一句“片场见”，而后大步向前，扯着不远处哈欠连天的小如朝电梯那边走去。
楚赋深孤独地站在原地，目光却痴痴追着她的背影，急切地，甚至有些失态地喊出了声：“她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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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啊……”小如被吵得皱了眉，无意识地哼哼两声，扯起被子往脸上盖。
“没事，你睡吧。”明蔷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揣着一盒烟到客厅去平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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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楚赋深已经知道她就是当初那个高调脱粉的初茗了，其次，他应该还不知道她脱粉的原因，但是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他开始频繁地试探她，最后，也就是今晚，他说出了那句让她失眠到现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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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居然两条路都没选，只对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骚话！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明蔷揪着靠枕苦思冥想，想得头都大了也搞不清什么所以然，愤愤地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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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明蔷不由得握紧拳头，低低骂了句脏话：“妈的，居然抄袭我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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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开落地窗，赤着脚走到外头的阳台上，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望着楼下蔚蓝的大海和静谧的沙滩，思绪逐渐回归清明，纷乱的心情也得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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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蔷第一反应就是他脚抽筋了，忍了不到两秒钟，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拔腿就往那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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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停给自己洗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低头一看，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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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明蔷僵硬地别过脸，耳垂红得跟晨曦一个颜色，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好羞耻，好想跳海，可是房贷还没还完，明杨还没考上大学，小如还没嫁出去，老沈和汪澜还没和好，齐朗还没交女朋友，刘烨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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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得只剩下海浪缓慢起伏的声音，楚赋深握着那只意外得来的海螺，细心地抖掉上面的沙粒，拍拍手站起来，把它递到明蔷面前：“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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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为什么啊。”楚赋深凝视着她绯红的脸颊，心头涌起一股无比珍贵的安定感，“就是想送你。”
明蔷这才发现，今天的楚赋深跟平时很不一样，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不再那么滴水不漏，反而从眼角眉梢到说话的口吻都流露出一种久违的爽朗少年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对面站着的是十九岁的楚赋深，是那个看起来清爽得像一枚薄荷叶片，说话时却会不自觉地拖出轻软尾音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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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赋深见明蔷没有反应，忐忑地补上一句：“就当是大海送你的见面礼。”
明蔷真的忍到极限了，恨不得揪着他的领子给他一拳，一边揍还要一边骂：不要再散发魅力了！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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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赋深举着那只海螺，眼巴巴地等啊等，等得心脏都有点发疼了，明蔷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木然地开合：“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我没为海洋环保做过什么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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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蔷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就像一杆挺拔的翠竹被被拦腰掰断，气节风骨都大打折扣。
他不该是这样，哪怕气节只是伪装，风骨全是假象，他也应该永远保持住，不可随意让人攀折。
明蔷不能接受他的示弱，更不能接受自己就是那个亲手折断他的人，于是她屏住呼吸，狠心地落荒而逃。
风越来越大，吹得睫毛乱抖，她边跑边调整呼吸，听见身后轻而快的脚步声，干涩的眼眶忽然滚烫起来，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火红的朝阳跳出海面，细密的沙粒扬起又落下，楚赋深亦步亦趋地追着前方那个决绝的身影，用一把近乡情怯的紧张嗓音一声接一声地呼喊着：“明老师，明老师，明……明蔷！”
话音一落，明蔷像被点了穴一样顿住脚步，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下来，濡湿了冰凉的面颊。
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竭尽全力守护好心中的薄荷少年，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或是一个简短的名字，让他知道，逐梦之路再曲折再艰难，总有人真诚地陪他在闯。
她一点也不贪心，从来没奢望过得到更多，只觉得这样就够了，只要这样就够了，可时间太残忍，让这个微小的心愿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实现。
楚赋深终于亲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在她已经与初心背道而驰三年之久的时候。
广阔的海滩上风沙飞扬，明蔷垂着头木木地站在那里，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风虽大，都绕过灵魂”。
这时，一只手穿过湿湿凉凉的晨风，搭上她微颤的肩膀，楚赋深追上来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鼓起勇气，笨拙地握住她的肩，慢慢把她转过来，眼睫低垂，与她四目相对。
明蔷眼底的泪已经干涸，脸上的痕迹却来不及抹去，只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同时耸耸肩膀，想把他的手抖下去。
楚赋深望着她泪痕宛然的脸，掌心强硬地贴在她的肩头，声音里充斥着某种即将破碎的情绪：“为什么哭？”
“风大。”明蔷疲惫地敷衍着，“沙子吹进眼睛了。”
楚赋深不信，还要再问，明蔷又像昨晚那样利落地打断他：“好了，我要回去了，有什么事片场说。”
她甩开他的手，不经意瞥见他颤抖的左手和紧握着的海螺，叹了口气，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把东西从他手里抽出来，平静地说：“替我谢谢大海。”
楚赋深惊讶地看着她，看着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捏着那只海螺缓步离开。
喜悦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海啸般猛烈的不安，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试着做出一些改变，明蔷一定会像当年的初茗一样，彻底走出他的视线。
“明蔷！”
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落入海洋，他总算卸下自己薄弱的疑虑，奔向那个中断了三年的旧梦，奔向自己最初的心动。
明蔷的身形凝滞了一秒，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楚赋深急急冲过去，近乎虔诚地把她拥住，被一种类似惊惶的激动梗住了喉，眼睛也酸得几欲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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