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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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明蔷用沾了水的毛巾狠狠擦着脸上残留的粉底液，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里还残留着点点泪花。
小如靠在墙边嗤嗤笑着，露出左边一枚俏皮的小虎牙：“姐，你不是吧？试个镜而已，用得着这么入戏吗？”
只是试镜而已，那么短的一个片段，连前因后果都没交待清楚，对情节早已烂熟于心的编剧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哭了，着实有些丢脸。
“你看了你也要哭。”明蔷拧开水龙头搓洗毛巾，语气不咸不淡。
旁人都当她被楚赋深的演技感染，在心疼命途多舛的顾瞬，连小如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哭的不只是可怜的顾瞬，还有曾经同样痴心错付过的自己。
小如嘟了嘟嘴巴：“那没办法，沈导非要清场，我想看只能等开拍咯。”说着就凑过去挽住明蔷的胳膊撒娇，“姐，到时候你一定要带我去探班呐，有你在，沈导肯定不会赶我走。”
“看情况吧。”明蔷仰起头，脸上严严实实盖着块湿凉的毛巾，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哽咽，“你别到处乱跑给人家添麻烦就好了。”
小如跟她也有一年多了，作为助理的工作能力没得说，嘴皮子利索，性子也活泼讨喜，就是太人来疯了，一到相熟的场子就控制不住东逛西逛的，十次进组探班有九次找不着人。
《暗算》的演员阵容大致已经敲定，主创都是新生代的实力派，清一色的年轻面孔，没有什么大前辈坐镇，看着是份蛮轻松的工作，可开拍以后就说不准了。
明蔷还好，有个编剧的身份压着，剧组总归有她一张椅子坐，小如却不得不小心应对。
“我可不是唬你的，万一真惹恼了哪路神仙，被请出片场都是轻的，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明蔷慢悠悠地搭好毛巾，抬手戳了戳小如的额头。
“知道了知道了。”小如点头如捣蒜，笑嘻嘻地推着她往外走，“过两天要拍定妆照了，刘副导组了个局让大家先熟悉熟悉，我们也去坐一会儿，打个招呼再回去吧。”
明蔷轻轻拉开洗手间的桃木门，心里微微一动，扭头问：“所有演员都去吗？”
“当然啦，快走吧！”
小如还处于亢奋状态，大力把明蔷推了出去，紧接着，欢快的尾音迅速卡在了喉咙里。
随着她的掌力发出，只见她亲爱的，可爱的，弱柳扶风般的明姐脚下一个趔趄，如同一袋浸了水的棉花一样直直扑在一堵宽厚的肉墙上，电光火石间，身体与肉墙齐齐倒地，发出沉闷骇人的声响。
魏小如用她一个月四千八的工资发誓，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蔷当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可在地上当肉垫的是那个人间谪仙楚赋深啊！这要是让他家粉丝知道了，她还要不要活？还能不能活？不被片成片当羊肉涮了就不错了吧？
小如心下惴惴，愣愣地站在门口，还在胡思乱想着，墙边已经响起了受害者微弱的呵斥声：“笨蛋，还愣着干嘛？快来扶我一下啊！”
明蔷今天穿了双细跟凉鞋，又饿得没什么力气，倒地之前竭力保持平衡还是不小心崴了脚，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从楚赋深身上爬起来，脸也热了耳朵也红了，扭头狠狠瞪了小如一眼。
小如终于回过神，冲上去一把拽起明蔷，偷偷咽了口唾沫，又飞快在裤子上擦了两下爪子，才壮着胆子伸到另一个受害者面前。
楚赋深斜躺在墙边，低头皱着眉，神情有些恍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试镜结束，他也换了身自己的私服，烟灰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着，漏出一线春光，小如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更加觉得无地自容，把头埋得很低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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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楚、楚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楚赋深的眉头稍稍舒展，扶着她的手站起来，额边沁出一层薄汗，脸上的笑容飘渺如山间云雾。
明蔷倚墙而立，冷眼睨着他略有痛楚之色的侧脸，胸腔里的某一处蓦地抽痛了一下，想起了网上的一句评价：楚赋深一皱眉，再硬的心也会跟着皱起来。
那边的小如却没那么多遐思，慌忙撤了手，脑子一热，猛地朝楚赋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对不起，楚老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楚赋深的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撞到哪里了，可语气还是温厚柔和，听起来很亲切，一如他在人前塑造的形象。
明蔷气极了小如的莽撞，看着她那可怜样又于心不忍，于是缓和了表情，上前拉开小如，朝楚赋深略一点头：“不好意思，楚老师，这丫头太毛燥了，你有没有撞到哪里？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刚刚才哭过一场，眼睛还有点泛红，声音也沙沙哑哑的，看上去比埋头不语的小如委屈多了，却不忘把场面功夫做足，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特别冷漠，白皙的面庞在走廊的灯光下有种极为通透的质感，似一块细腻沁凉的玉。
楚赋深艰难地开合嘴唇，唇色淡淡的，半点血色都没有，吐字也含糊：“明老师客气了，我真的没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蔷也不再坚持，视线往四周溜了一圈，又转回楚赋深脸上，笑容很假，隐隐有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楚老师没带助理吗？刘副导的局要开始了，要不要坐我的车去？”
“他出去买药了，待会儿就回来，不麻烦明老师了。”
楚赋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紧贴着身后的墙壁，没有金丝眼镜的遮挡，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两盏即将熄灭的油灯，透着一股脆弱的风雅。
“楚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明蔷想起之前握手时感知到的灼热温度，眉心轻蹙。
楚赋深没说话，他光是站着就已经很吃力了，只能用虚弱的目光望着明蔷，睫毛忽闪忽闪的，孩童般无辜又可怜。
刹那间，那个珍藏于时光缝隙中的稚气少年似乎穿过层层屏障重回眼前，那么干净，那么美好，那么触手可及。
明蔷怔怔地望着他，如同望着曾经满腔爱意的自己，分不清是悲是喜。
就在这时，楚赋深呼吸渐重，散发着灼人热度的身躯轻轻晃动了一下，惊破了绮丽的旧梦。
明蔷眨眨眼睛，神色恢复如常，转头问小如：“试镜的房间退了没？”
“没有啊，机器还放在那里没收。”小如硬着头皮用小碎步挪过来，“姐，要不我们送楚老师过去休息一下吧？”
她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恩怨纠葛，但是跟着明蔷这么久了，也知道她对这位谪仙抱有很大的成见，提完建议就缩着脖子不敢看对方的脸色。
明蔷沉吟不语，抬眼去看楚赋深，等他自己做决定。
楚赋深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明蔷下意识伸出手，指尖离他的手臂只有一寸的距离，咬咬牙还是握了上去，“我扶你过去吧。”
小如惊魂未定，盯着他们的背影又是好一阵走神。
好在这家酒店的保密工作很到位，要是真放进来一两个记者，拍到这副“亲密无间”样子，这两个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明蔷记了这么多年，而另一位当事人却好像对此一无所知呢？
她呆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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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原地，不禁陷入了沉思。
——————————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暗纹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如同行走在无声的梦境里，恍惚着，飘飘然，没什么真实感。
明蔷虚虚撑着楚赋深的左臂，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感觉到手心的热度越来越高，不由得拧起了眉头，眉心的小痣越发清晰。
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了，还来年轻时带病上阵那一套，身体不舒服大可以和剧组商量换个时间，用得着这么急吼吼地赶过来吗？万一出事了算谁的？
这会儿她心里倒是一点情思都没有了，默默把身边呼吸粗重的病号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遍，最终冷静下来，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就是专门给她找不痛快的，以后碰见了一定要绕道走。
想来盛暑天里发高烧的滋味并不好受，楚赋深才走了一小段脑袋就耷拉下来了，明蔷回过神，生怕他直接倒地不起，连忙加快了脚步。
右脚踝传来阵阵钻心的痛楚，她暗自忍耐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条件反射，手上一用力，指甲透过薄薄的棉麻面料掐进了那片滚烫的皮肤。
楚赋深被掐痛了也不挣扎，努力睁开眼睛，瞥见她微微**的嘴角，沙哑着嗓子艰难发问：“刚刚跌倒的时候，你受伤了吧？”
明蔷连忙松开指甲，不自觉地摩挲他的手臂，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声音轻如蚊讷：“没有。”
柔软的布料轻轻擦过指甲掐出来的凹印，不疼，但有些痒，楚赋深静了一瞬，薄薄的两片嘴唇微翕：“我都看见了。”
他没说他看见了什么，明蔷却顿时窘迫得抬不起头。
往前扑的时候她没防备，发现对面的人是他才反应过来，怕鞋跟踩到他就往旁边躲了一下，没想到这么轻轻一躲，脚踝就壮烈负伤了。
算了，就当是为了保护同事受的工伤，待会儿还得去找老沈谈谈赔偿问题，起码要敲诈他一箱红酒，再把小如那个蠢丫头灌醉了拍丑照。
明蔷打定主意，咬着嘴唇闷闷地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只觉得脚踝的疼痛都减轻了，步子也迈得轻快不少。
楚赋深微一侧头，瞧她笑得开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扬了扬嘴角，感觉心坎上凉凉的，还有点甜，像刚吃下一颗薄荷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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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赋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紧贴着身后的墙壁，没有金丝眼镜的遮挡，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两盏即将熄灭的油灯，透着一股脆弱的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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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蔷怔怔地望着他，如同望着曾经满腔爱意的自己，分不清是悲是喜。
就在这时，楚赋深呼吸渐重，散发着灼人热度的身躯轻轻晃动了一下，惊破了绮丽的旧梦。
明蔷眨眨眼睛，神色恢复如常，转头问小如：“试镜的房间退了没？”
“没有啊，机器还放在那里没收。”小如硬着头皮用小碎步挪过来，“姐，要不我们送楚老师过去休息一下吧？”
她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恩怨纠葛，但是跟着明蔷这么久了，也知道她对这位谪仙抱有很大的成见，提完建议就缩着脖子不敢看对方的脸色。
明蔷沉吟不语，抬眼去看楚赋深，等他自己做决定。
楚赋深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明蔷下意识伸出手，指尖离他的手臂只有一寸的距离，咬咬牙还是握了上去，“我扶你过去吧。”
小如惊魂未定，盯着他们的背影又是好一阵走神。
好在这家酒店的保密工作很到位，要是真放进来一两个记者，拍到这副“亲密无间”样子，这两个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明蔷记了这么多年，而另一位当事人却好像对此一无所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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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铺着厚厚的暗纹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如同行走在无声的梦境里，恍惚着，飘飘然，没什么真实感。
明蔷虚虚撑着楚赋深的左臂，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感觉到手心的热度越来越高，不由得拧起了眉头，眉心的小痣越发清晰。
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了，还来年轻时带病上阵那一套，身体不舒服大可以和剧组商量换个时间，用得着这么急吼吼地赶过来吗？万一出事了算谁的？
这会儿她心里倒是一点情思都没有了，默默把身边呼吸粗重的病号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遍，最终冷静下来，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就是专门给她找不痛快的，以后碰见了一定要绕道走。
想来盛暑天里发高烧的滋味并不好受，楚赋深才走了一小段脑袋就耷拉下来了，明蔷回过神，生怕他直接倒地不起，连忙加快了脚步。
右脚踝传来阵阵钻心的痛楚，她暗自忍耐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条件反射，手上一用力，指甲透过薄薄的棉麻面料掐进了那片滚烫的皮肤。
楚赋深被掐痛了也不挣扎，努力睁开眼睛，瞥见她微微**的嘴角，沙哑着嗓子艰难发问：“刚刚跌倒的时候，你受伤了吧？”
明蔷连忙松开指甲，不自觉地摩挲他的手臂，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声音轻如蚊讷：“没有。”
柔软的布料轻轻擦过指甲掐出来的凹印，不疼，但有些痒，楚赋深静了一瞬，薄薄的两片嘴唇微翕：“我都看见了。”
他没说他看见了什么，明蔷却顿时窘迫得抬不起头。
往前扑的时候她没防备，发现对面的人是他才反应过来，怕鞋跟踩到他就往旁边躲了一下，没想到这么轻轻一躲，脚踝就壮烈负伤了。
算了，就当是为了保护同事受的工伤，待会儿还得去找老沈谈谈赔偿问题，起码要敲诈他一箱红酒，再把小如那个蠢丫头灌醉了拍丑照。
明蔷打定主意，咬着嘴唇闷闷地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只觉得脚踝的疼痛都减轻了，步子也迈得轻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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